本文为《宁波未来大变局》四大系列之二
罗天昊 刚峰
众人皆醉我独醒。
最近几年,浙江的发展速度放缓,宁波在此大势之下,亦似乎失去了改革初期的迅猛势头。继之而起的,是天津等依靠重工投资为主的城市。就中国的产业现状来说,浙江模式其实是最合理的,但是,在国内很多区域普遍依赖投资的情况下,浙江坚持内生性发展,依然相信中小企业的做法,需要巨大的勇气。亦要付出巨大代价。
就三年发展速度,天津远远超过宁波。2008年至2010年,天津三年增长速度,分别为16.5%、16.5%。17.4%。生产总值从6354.38亿元,增长到 9108.83亿元。
而同期,宁波2008年至2010年增长速度,分别为10,1%,、8.6%,12.4%。经济总量从3961亿增长到5125.8亿。相比天津年均突破15%,宁波甚至在2009年跌破了10%。
但是,在这种增长背后,两者真实的经济效率,却往往被忽视。
自2008年至2010年,宁波的固定资产投资,分别为1728亿,2004亿和2206亿,均未超过50%。而增长率分别是8,2%,16.0%。和10.1%。
相对之下,天津的固定资产投资,却异常迅猛。自2008年至2010年,天津的固定资产投资,分别为3404.09亿,5006.32亿元,6511.42亿元,增长分别为42.5%,47.1%,30.1%。增量连续3年超千亿元,固定投资复合增长率为全国之冠。
某种意义上说,天津的高速增长,很大原因,在于其直辖市的地位,天津滨海新区成为国家战略之后,国家在天津布置了大批重点工业项目,对于天津的经济造成了强力拉动,相对而言,宁波则没有这种优势。
如果将城市竞争比喻战争的话,那天津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其内功的深厚,而在于其身披重甲。
同时,2009年天津的固定资产投资突破了5000亿,占GDP的比重,创纪录地达到了75%以上,为国内最高的城市之一。以47.1%的投资增长,换取16.5%的经济总量增长,天津的效率不仅不值得推崇,而且是出奇的低效。
相对而言,宁波对于投资的依赖,则小得多。最近几年,全国平均固定资产投资,都超过了60%,而宁波的固定资产投资率,不到45%,宁波虽然发展速度稍逊于天津,但是真实经济效率,却高出好几倍。
而在天津庞大的固定资产投资中,滨海新区几乎贡献了一半。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明,由于国家的重点扶持,滨海新区基本撑起了天津的经济增长。
得宜于天津的特殊政治地位,2006年9月,《天津滨海新区综合配套改革方案》(下称《方案》)上报国务院之后,作为天津“特区”的滨海新区,就一直获得了巨大的关照。金融改革实验区、港股直通车、“百万吨”大乙烯、空客等大项目,都落户天津,这种优势,是宁波无法比的。某种意义上说,天津的高速发展,是国家的政策红利所致,而非内生性增长。
重剑刚猛,失去灵便。
天津的大投资,大项目模式,虽然能够短期内拉动经济,但是,过于依赖大型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投资,而缺少内生性,竞争性企业,是天津的硬伤,天津的主导产业,总产值占90%,其它产业难以发展。
在民营经济的发展方面,宁波则远远领先于天津。宁波非公有经济占比超过70%。而天津多年以来,民营经济的比重,都不到40%,基本是国有经济一手遮天。
成败两萧何。
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发达,一直以来是宁波的优势所在。宁波目前的困局,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中小企业发达,而缺少必要的重工业,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缺少足够的抵抗力。在未来,宁波要冲击经济总量,更多需要部分重型化,通过大企业,大项目,来中和目前的企业过于分散的格局。
而以前的轻工业重镇,逐步走向重型化的案例,在国内并不鲜见。
同为中国制造业工厂的广东,早在21世纪初,即开始布局重化工业。在石化、钢铁、汽车、核电等大型、特大型重工业项目的拉动下,广东轻重工的结构2010年达到39.9:60.1。
2002年,一度在产业选择上“避重就轻”的广东,破天荒地开始引导全省产业向重化工业倾斜。开发南沙即在此背景下启动。广州几乎不惜一切举措以吸引重化工业企业来粤投资。一大批以汽车、石化、重型装备工业为核心的重型化企业,迅速在广东落地生根。一直被视为民营企业大本营的深圳,也提出要要向重化工业转化。
而同在浙江,温州亦早完成了经济转型。
此前,温州一直以民营企业和轻工业为主,但是,由于规模小,利润低,温州经济缺乏后劲,甚至发展速度一度低于浙江平均速度。为此,很多温州资本外流,民间传言的温州炒房团,炒煤团,即在此大背景下产生。而在国家宏观政策收缩下,这种发展空间被关闭。在此情况下,温州将发展重工业作为突围之路。
正如温州人所说,温州所有打火机产业加起来有5亿多只,却比不过一个钢铁项目的利润。为此,温州早在几年前,即在洞头岛发展港口工业,如今,这个海岛小县临港工业占GDP比重超过50%。而自2003年之后,温州重工业首次超过轻工业,至今,轻工业比重逐步下降,温州已经彻底扔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国际轻工城”的名片。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依靠民营经济一直领跑全国,经济实力跃升至第4位。然而,近几年浙江经济转型升级缓慢倍感压力,增速已落后于各省市。缺少重工业的支撑,使浙江的经济抗御风险能力不足,利润也偏低,这种情况,对于宁波来说,亦是如此。为此,无论是浙江,还是宁波,都有发展重化工业的必要。
就全国范围而言,逐步放缓的增长,以及金融危机的冲击,都使各个地方政府,将调整产业结构,实现产业升级,理解为工业系统的重型化,所谓的发展装备制造业,新兴制造业,主要就包括石化,钢铁,汽车等行业。
事实上,石化行业是世界各国GDP平均比重最大的行业,在中国,石化行业更是而石化是国家垄断行业,利润比传统制造业高很多。而且规模大,产业集中。发展石化行业,对于以GDP论英雄的地方政府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浙江的发展模式,应该代表中国未来的方向,亦符合中国目前经济发展现状,对于一个庞大而贫穷的国家来说,发展大规模的轻工业,满足庞大民众生活需求,将至少持续20年,但是,正如经济学家张五常所说,在中国,地方政府作为经济发展的竞争主体,政绩考核模式,逼迫各地政府搞大产值。为此,发展重工业就是一条捷径,北京是世界上技术力量最集中的城市,所以应是高新技术基地、创新基地,但是,最后发现,发展高新救赎效果不彰,反是搞制造业创造了“现代奇迹”。
浙江此前一直坚持发展民营企业,发展中小企业,也因为获得了国内对于浙江模式的肯定。但是,中国经济目前尚未完全步入市场经济时代,很多资源都掌握在政府手中,而一些大型垄断企业,资源性企业巨头,更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作为地方政府,一个任务之一,就是尽量为本地争取更多的资源。
“十一五”时期,浙江以年均增长7%的能源消耗支撑了年均11.%的经济增长,经济效率在全国数一数二,但是,很多时候,地方的发展,还需要借助外部力量,天津的崛起,并非内生力量,而是中央扶持的结果,虽然浙江不提倡这种模式,但是,争取适当的支持,是完全应该的,而在这个方面,浙江乃至宁波以前过于保守。
今年第一季度,浙江省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29%,重工业增加值增长13.7%,在某种意义上,还只是补课,浙江以前的固定资产投资,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吃亏不少。在未来,浙江需要争取更多的来自中央的资金支持,亦需要争取更多的来自中央的企业。
广东最近几年,就将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一网打尽,同时宝钢也先后投资广州和湛江。在未来,浙江也需要加大引进大型企业。具体到宁波,除因环境保护受到约束,石油行业需要有限制发展之外,其它如钢铁行业,造船工业,汽车制造,装备制造等,需要大力引进。
而作为一个本土经济发达的城市,宁波的重化工业,与广东湛江的模式绝对不同,广东湛江通过引进中石化,中石油,宝钢等企业,实现了再造湛江,但是,本土经济却被空心化。
未来,宁波的重化工业,应该是本土经济的补充,而非另起炉灶,彻底颠覆宁波现有的产业结构。
事实上,在很多领域,本来重型化对于民营企业就是一种排挤。虽然在重化工业领域,宁波重新对民营企业开放,但是,重化工业所需要的大投资,非一般民营企业能负担得起,最后,重化工业实际上成为央求和外企的领地,民营企业已久被困在低利润行业。而重化工业虽然规模巨大,但是真实效率很低,对于解决就业问题,尤其能力有限。
为此,宁波需要在中小企业和大型企业,轻工业和重工业之间平衡。在加大固定投资,发展重化工业的同时,保持民营经济,中小企业的优势。重化工业的作用,应该是帮助宁波冲击经济总量,同时,中和轻重工业比重。目前,宁波已形成了以石化、电力、纸业为主体,机械、电子、冶金、建材、轻工、纺织服装、医药等协调发展的工业体系。重工业比重已经达到72.1%,基本已至峰值,未来不宜比重太高。
同时,宁波由于地处长长三角的中心,并非如广东的湛江和粤东那样处于侧翼,所以,对于发展石化和钢铁等重工,需要有所克制,宁波未来需要重点发展的领域,应该是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同时,更重要的是,宁波需要用新技术改造提升传统优势制造业。而非仿效广东部分地区的“腾龙换鸟”。2010年,宁波装备制造业实现工业总产值3509.5亿元,增长39.2%,这些说明宁波新型制造业的比重在增加,这对于提高宁波经济竞争力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