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美国张立青女士


                  送别美国张立青女士
    20万条词的《ABC汉英大词典》编委之一的张老,在她发现身上有了癌症这“顽童confused children”后,坦然与它玩了六年,才在去年夏天驾鹤西去。十月,已开了追思会.决定再在今春清明节前夕开个汉语拼音国际研讨会来纪念她。在这清明节将至的纪念会期间,特追思往事遥祭西天的张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美国古稀老人袁晓园女士回国来实验她的民族式汉字拼音化识字教学,我向她推荐了张立青女士在美国主编的汉语拼音推广刊物NEW CHINA(《新唐》)。两位美国女杰英雄所见略同,都在从事汉字拼音化的推动大业。但她俩在美国还没有联系,因此袁老向我要了张老的通信处,去购买《新唐》。
   在袁老给我的信中,有一封结尾后的附言中说::“《新唐》要二三美元一本,这些是国内一般学人所读得起(原意可能是买不起)。你见到这本杂志吗?我当讬人买一本阅后寄你”。袁老知道,两三美元在美国是个小数,但在当时我国内,是大学毕业的教师每月工资51块半人民币的一半,所以她打算买来看后送我。因此、她在八十年代主编交邮局发行的《汉字文化》杂志,订价只几元而不是几十元人民币。其实张老也早就了解国内情况,每期《新唐》是免费寄给我的。
 
1983年春,我收到从美国寄来我并没有买过的《新唐》。打开细读后才明白,其中有一篇介绍当时国内有代表性的十来个汉字拼音与电脑打字创新方案,是温州吕作昕老师写的。这文中提到了我的《简拼字草案》用到与英文字母形似的阝、卩表示声母B、P等。是吕老师把我的通讯地址给了《新唐》,他们才免费向我寄赠杂志。
文革期间搞学术是可能惹祸烧身的,河北承德医学院张国防老师因把毛选用他自创的拼音方案来写,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关进了大牢。所以我也是直到四人帮垮台后才敢把文革期间写的《简拼字草案》拿出来公开交流。
1979年7 月,中国科技情报研究所印发了《汉字编码方案目录(第一集)》,其中约有近两百人的两百个方案,我的《简拼字草案》在其中编的流水号是第54号。这集中的研究者相互联系成立了汉字拼音化与电脑化的“促进会”,自费出了一些打印与油印的小报小刊相互交流。当时四川就有一批这样交流的研究者,其中持续汇编与交流材料的就至少有三处。一处是四川师范学院的肖启宏老师联系校方以公办名义定期出《汉字改革》铅印小报,另一处是成都电器厂掌握机械打字机的王新清以笔名电E文打印散发的《内外文谈》,我是自己花半月工资买了个油印机,手刻油印汇编自己和促进会员寄来的各个方案,以54号点的名义寄送交流,吕老师就是得到我的这批油印手稿后表示认同的。
这些丑小鸭有的被传到了国外,起到了一些催化作用。香港中国语文学会向促进会表示,准备办个《汉字改革》刊,向促进会要一个30人的名单寄赠该刊。袁晓园女士这时也再度回国成立汉字现代化研究会,大多数促进会员也同时加入了袁氏会。如促进会中的温州吕作昕老师,就是汉研会浙江省的理事。因此1980年创刊的《新唐》第三期吕老师那文中,既有袁晓园方案,又有我的《简拼字草案》简介等。我把新唐各期的目录和其中部份摘介,手刻油印了几百份,寄赠各研究者交流,袁老信中说收到我寄的《新唐》,就是指的这油印手稿。
我细读这面向美国大学辅助教汉语的三期《新唐》后,认为他们主要用字母表示字调夹杂在拼音中的国罗(国语罗马字)拼音,偏繁不好用。说国内的各地人群已熟习南腔北调,字调主要是方言特色,在区分汉字音义上字调是辅助性的次要的,汉字主要靠字形区分音义。因此夹字母标调的国罗不如国内正在用的不夹调的汉语拼音方案简易。而汉语拼音方案用的分词连写音素拼又不如民族式拼音简易。如音素字母拼的“玻b衣i安an”或“玻b烟ian”对没有辅音概念的国内少儿来说,不如民族式音节字母拼的“匕安”两字快读拼简明容易。《简拼字草案》就是38字声介韵三拼或64字两字快读拼的简式反切音节字母拼。
38字式简拼音母(引导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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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 母 21 个   ┊韵     母     17    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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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调码:1、阴;2、阳;3、上;4、去。5、轻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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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音母同音的字就用该音母的代码注音与打字不另加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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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字简拼(简式反切音节字母拼)音母及P型代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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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   音   字   50  个 ┊ 后音字14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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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b ┊支zh┊匕bi┊足zu┊主zhu ┊一i ┊啊a   额e ┊
┊扑p ┊尺ch┊皮pi┊粗cu┊出chu ┊    ┊艾ai    诶ei┊
┊木m ┊十sh┊米mi┊苏su┊术shu ┊五u ┊安an    二er┊
┊夫f ┊日r ┊    ┊入ru┊      ┊    ┊袄ao    也ie┊
┊得d ┊子z ┊地di┊肚du┊      ┊    ┊昂ang(或aw) ┊
┊特t ┊次c ┊提ti┊土tu┊      ┊    ┊恩n (或en) ┊
┊讷n ┊四s ┊你ni┊奴nu┊女nv ┊于v ┊嗯ng (或w) ┊
┊乐l ┊    ┊力li┊路lu┊吕lv) ┊    ┊喔o (或uo)┊
┊个g ┊几j ┊    ┊古gu┊巨jv) ┊    ┊偶ou        ┊
┊克k ┊七q ┊    ┊苦ku┊去qv) ├┈┈┤翁ong(或uw) ┊
┊核h ┊夕x ┊    ┊户hu┊许xv) ┊介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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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母21个 ┊ 声介合母 26个   ┊ 韵 母 17 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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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调码:①阴平声;②阳平声;③上声;④去声;⑤轻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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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与前后音字不同音的字音可用前后音字各一个快读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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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音母同音的字,就用该音母的代码注音与打字,不另加字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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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点是我注意到《新唐》第三期的第一篇文章,是台湾东海大学FANG(方?)教授说单音节字音是汉语的特色。我认为方教授很好的抓住了中西语言文字的一个要点,但只强调单音节是汉语的特色还远远不够,还必要指出中西语言有单音节单音词与单音节多音词的现象,英语单音节的ask(问)是单音节多音词中的三音词。认同了这新概念,就会发现汉语没有单音节多音词而西方有。汉语是以单音节单音词为骨干,而西语是单音节多音词与多音节词为主。复辅音有否与多否是影响有否单音节单音及单音节多音词的内因,是中西语言文字规律不同的关键,它们决定了汉语只400种单音节与没有单音节多音词而同音词多。而西语有几万种单音节与上万的单音节多音词而同音字少。因此汉字发育成形声字体系,而不宜纯拼音。《简拼字草案》就是个中西融合的综合方案,有简笔画式与拉丁字母式的简拼音旁与形旁,简笔画式与拉丁字母式的形声字与纯拼音连写词,简笔画式声韵母的繁字注音体等。汉字不宜纯拼音但可夹用简拼字,不便一步拼音化但也可试朝日式逐步发展与增多拼音化。当时连续十年大量从54号点发出的手刻油印交流材料,就有这些内容。
 
注意到《新唐》是篇幅不大的年刊,不可能用长篇详述。只简略的写了个大概意见并分为两个标题,谈几种拼音对比的标题是《新唐字试议》。1984年收到《新唐》第四期后,见到该刊已不用国罗,改用国内的汉语拼音方案,因此创办与主编《新唐》的张老是在美国正式推行汉语拼音方案的带头人。梅教授(Victor H.Mair)回的信中说张立青教授正在外地,要等她回家后再看我的材料,并通知我说新唐不是在试验什么“新唐字”,只是在试用已有的国罗之类,因此《新唐字试议》这标题他们可能要改。1985年我收到《新唐》第五期后,发现该刊36到38页有我那意见,但题目已改为:论《新唐》试用的拼音字。我注意到该刊是自费筹办的,只有一个出版界退休人员主要捐资,篇幅已由大开本改为小开本。我当然也无力捐资支持,为了表示一点支持的心意,就把寄来的相当于我四个月工资的几十美元稿费支票,寄了回去作捐助款。
54号点的54码(许毕码、S码)的油印材料不断发送的那几年里,似乎有了些直接间接的反应,汉字改革的发展似乎有了部分与S码的预估相近的变化,文改会易名为语委,文改会的《文字改革》刊易名《语文建设》,香港中国语文学会的《汉字改革》易名《语文建设通讯》。袁老的汉字现化研究会易名为国际汉字研究会,《文字与文化》刊易名《汉字文化》交邮局发行。该刊原来主要是说汉字落后要搞汉字民族式拼音化,现在不再提汉字改革而主要是批判汉字落后论。年过八十的袁老敢于这样改变自己曾长期热衷的文改观,真不愧老革命女杰。(这发展的一个最新进展是,号称汉语拼音方案之父的周有光先生,年已过百也终于醒悟,在2010年春说按他设计的汉语拼音方案想汉字成拼音文字要等500年,教育部也终于同时公开表示,汉语拼音方案是有问题,准备立项修订)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国内新成立了中文信息学会与出会刊《中文信息》后,原促进会一些主要发起人参加了中文信息学会的活动,这民间松散组织的促进会活动才逐渐转化消潮。
《新唐》后来似乎也停发,但张老仍频繁往返中美之间,坚持不懈的大力推动汉语拼音的研究。
    张立青女士1936年出生于山东。抗战爆发后,才五岁的她随家人迁来四川,小学主要是在成都读的。1947年又迁居台湾,在台完成中学与大学与研究生学业后,又去美国华盛顿大学进修第二个研究生课程。毕业后与著名的美国汉学家Victor H.Mair(中文名“梅维恒”)结婚,此后华盛顿大学哈佛大学宾夕凡尼西大学等任教。梅教授众多汉学项目中一项是担任他发起的ABC汉英词典》副主编,书成大受欢迎后又决定扩编为20万词条的ABC汉英词典》。这时主编已年高90,重担落在梅教授和作为编委与贤内助的梅夫人身上。在这世界最新最大的汉英词典出书后的第二年,梅夫人发现已病入膏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壮哉女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