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特权无法建立平等社会


  在中国什么是有害于社会进步的思想?我认为是几千年留下来的社会分层,从而形成的特权观念。它深入到家庭、企业、政府、学校,形成所谓的“官本位”。不同的特权对应于不同级别的官衔。和这种特权观念相对立的是自由平等,彼此尊重。(茅于轼:用下一个60年打破特权建立平等)

  “袁隆平的贡献,奖励他多少都不为过,因为他是造福劳动人民的人,而不是剥削人民。500万的最高奖励,要比年薪就几千万的老总贫穷得多了,袁隆平与央企老总相比仍然是一个贫穷者。袁隆平辛苦了一辈子对国家和世界人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才获得500万的奖励,央企老总的年薪就高达几千万,这样的分配制度是令许多科学家弃学从政、从商的主要原因”。

   有人说,高校招生中的“内部照顾”是一种“特权”,是对其他群体平等权利的剥夺。这话固然不错,不过,更准确的说法是,高校老师所享有的这种“特权”和其他垄断企业、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一样,实际上是计划经济体制下“靠山吃山”习惯的自然延续。几十年来,我国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的福利问题并没有社会化,而是由单位内部解决,由此形成了一种挖掘本单位资源来为职工搞福利的传统。行业特权也是一种特权,而对内部职工的照顾逐步“升级”的过程也带来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行业特权的相互攀比,使得我们生活在一个“特权时代”。

  享有特权的差别对一个人的日常生活竟然有决定性影响,这会使得人们的思想观念和意识逐步偏离正常的轨道,主要精力会向正常程序以外的其他事情倾斜。没有人关心规则、更没有人关心法律,人们向政府官员要求那些不合法的“特权”的时候是如此理直气壮,好像他们要求的是一种完全正当和合法的东西。这种荒唐景象被人们习以为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特权已经成为社会正常运转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很多人已习惯于特权思想、既得利益等严重腐蚀灵魂的东西,我们痛恨特权,却又依赖它而生存,连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高校教师亦不能免俗。

  在这样一个“特权时代”里,几乎人人都享有某种程度的特权,又几乎都是特权的受害者。曾经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护士在进修的时候为了能够考试过关,就送了一盒月饼给老师;而老师为了能够提职称,又将月饼送给了校长;校长为了能够晋升,又把它送给了教育局的领导;而教育局领导的岳母病了,为了手术能够顺利进行,又把医院里从医生到护士个个打点了一下,那盒月饼于是又回到了小护士的手里。这个故事说明,其实各色人等都拥有某些“特权”,但是他们在更广泛的领域里则毫无权力,因此他们不得不学会甚至擅长在特殊的场合出卖自己的特权去交换别的特权。

  特权与特权之间的交易,无疑是我们这个时代社会腐败的来源,从某种意义上说,社会腐败与政治腐败一样,是国家的毒药。其危害在于,人人都享有特权,人人都是潜在的腐败分子,社会人心败坏,法律伦理都被无情抛弃,潜规则大行其道。在这种社会中,谁都不会感到生活幸福快意,要知道,平等的感觉所带给人的心灵安抚和慰借,是任何别的东西都难以取代的。

  中国的分配不公,主要就是以特权为标志的“国有企业”导致的。管理一个资产数千亿元的企业,CEO拿几千万元的报酬本无可厚非,但那得靠经营管理的真功夫,得靠市场竞争的成绩单。靠行政垄断赚钱,靠长官任命去当这个董事长总经理,你凭什么拿这么多?什么叫特权?这就叫特权。谢亚龙可以从足总主任直接成为上市公司中体产业的董事长,只要一纸任命就行,这就叫权钱不分,政企不分的国有企业经营模式。在这个模式下谈公平,不是唬人就是别有用心了。

  国有企业的大门从来没有对农民工和普罗大众敞开过,国企招工特权横行后门大开,和老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国企职工可以享受垄断利润下的高福利,一般老百姓享受得到吗?国企就是省长市长县长局长的钱袋子,就是他们直接支配的社会资源,它们给老百姓分过多少红,送过多少利?可你们说纠正贫富分化和收入分配不均不能靠市场而只能靠公有制,说公有制可以纠正市场的弊端,靠它制造分配不公再来纠正分配不公?这不是乌托邦就是一个现代笑话。

  再看看市场。富士康是一个市场化企业,是你们所说的资本家所有的企业,是一个“剥削压榨”的企业。但就是这么一个富士康,在全国雇佣了上百万个劳动力,超过了任何一个大型央企,富士康雇佣的主体是农民工,招聘从来不问身份与关系,只看经验与能力,符合要求你明天就可以成为它的员工。即便没有技能,你还可以进入它的培训系统,让你掌握技能从而拥有工作机会。富士康提供国家规定的全部劳动保险,工资体现了“多劳多得”的基本原则,只要你肯吃苦,你的收入就会比别人多,并数度大幅度加薪。富士康正在实行资助员工创业的“万马奔腾计划”,符合条件每人资助30~40万元开设3C连锁店,2014年要达到1万人。——给你平等的机会,其余就看你的了,这就是富士康正在做的。特权腐败与它无缘,市场平等就是它的原则。试想一下,如果这个“万马奔腾计划”交给中石油去做,看不搞得乌烟瘴气乌七八糟才怪!就是这样一个极力推进社会公平的富士康,却被你们骂得狗血喷头,什么“血汗工厂”“剥削人民”,主张废除私有制,推行公有制,你们在真的主张收入分配公平吗?你们在反其道而行之。特权之下会有公平吗?没有权利平等这个前提会有公平分配这个结果?你做梦去吧。

  历史上,破解“特权”泛滥的唯一途径就是以“普遍人权”取代那些各自领域里的“特权”。法律、公民社会、政府与社会力量的平衡、开放的媒体,都意味着人权的保障和特权的末日。从消除行业不平等、以广泛的“人权”取代“特权”的角度来看,高校招生特权的弱化甚至消除无论如何是值得肯定的,其所代表的是社会发展过程中进步、公平的取向。事实上,教育部的政策和社会上的指责,使高校的“内部照顾”政策举步维艰,在全社会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显性化了的“行业特权”显然已经不可能持续下去了。不过,当是时,我们仍要理解那些作为局中人的高校老师的不满——在所有其他行业,如电力、电信、地铁乃至公务员等行业均享有特权的情况下,惟独收回了老师的“行业特权”,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事实。

  所以,解决行业特权问题的一个关键是:在收回特权的时候要一视同仁,不然的话,“弱势”行业的特权可以被轻易收回,而“强势”行业却依然可以我行我素,那么社会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不是越来越小,而这些群体之间的愤恨也将会成倍增长,甚至比大家都享有“特权”的时候还糟。在一个旧有的建立在“特权平等”基础上的社会生态平衡被打破、而以“人权”“法治”等为基础的新的社会平衡又没有建立起来的时代,社会必然陷入新一轮利益冲突之中。当是时,在政治设计和法律执行中,在所有价值观和实践原则中,最应享有“特权”的,不是别的,而是“平等”。

  中国当前最重要的是坚持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基本方向,构筑平等、自由、法制、契约的价值观,使我们的社会离完善的市场经济越来越近,我们才可能逐步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意识形态的怀旧和制度上的倒退都是没有出路的,不管你用什么样冠冕堂皇的籍口和语言。把公有制说得神圣无比,把私有制说成万恶之源,这不叫科学而叫做愚昧。我们要坚持科学发展观。什么叫科学?科学就是遵循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

  从同工不同酬,到同命不同价,数以亿计的农民工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生活在城市的底层,干最苦最累最脏的工作,拿最低最少的工资,农民工在各方面的待遇与城市居民相去甚远。虽然在党和政府的重视下,近年来农民工待遇有所提高,但工资偏低,拖欠工资现象严重;劳动时间长,安全条件差,职业病和工伤事故多,医疗保障以及失业救济难以落实;培训就业、子女上学、生活居住困难,留守老人、儿童无法照顾,在社会上常受歧视,基本权利和合法权益都不能得到充分而有效的保障等不公平的问题依然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农民工群体不奢求能当上领导干部,不奢求享受“特权”,他们只是要求一个平等的权利、平等的地位,渴求一个能融入城市、公平对待、不受歧视的发展空间。在农民工的平等发展问题还没解决之前,奢谈从农民工中选拔领导干部,这样的“恩赐”和“特权”,无疑会因为过于超前而成为“海市蜃楼”,不仅真正的农民工“不感冒”,也违反了干部选拔的公平原则。

  现代市场经济已经不是资本主义发展初期的那个市场经济了,它已经有效地克服了两极分化这个原始的弊端,实现了社会财富相对公平的分配并创造出了中产阶级社会这一均富模式,使大多数的劳动者过上了富裕生活,并给予了贫穷阶层以基本生活保障。在这方面,我们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有太多现成的模式可供借鉴。包括财富分配在内的社会公平,首先需要实现权利与机会的平等,并健全一切与公平有关的法律制度。没有这些前提,所谓社会公平就是一句空话。中国的公平与正义,必须建立在改革开放和推行并健全市场经济体系的基础上,否则特权横行,民权缺失,我们如何建立一个公平的社会?

  
草根论者:靠特权和公有制无法建立平等社会

  
南方都市报 唐昊:最应享有特权的是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