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与人遥远和天地最近


此在的草原

 

从呼伦贝尔草原归来,我知道,草原已经是自己的一种生命形态。

 

微风从左边的草上吹来,经过被草没过的仰面八叉的四肢,不知去了何方。盯了许久对着我的天空,思绪找不到落脚的云彩。草原,让文史滋养的平原文化中的心灵,失去了历史的方向。

 

在眼睛失去了落脚地的草原,人回归了此在。

 

草原上历史淡薄,多少驰骋的英雄们往往只是变成了某一个神秘的传说或者歌声里的纪念,找不到任何可以凭吊之迹。蒙古高原上的草原太过广阔,草原上的人们逐草水而居,即使是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百年后都了无痕迹,任何历史的矫情在草原都无立足之地。

 

匈奴人、突厥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草原上的主人如劲风,但是却难有多少留存,也许,只有这里的羊群,是从远古而来未曾变化吧。这里是他们的历史后院,在丰美草原孕育力量,然后向四方征战,而这里却获得历史的宁静。

 

在草原上,风骚文人会无语,那无尽的草色和羊群,那毫不雕饰的生活方式,都让中国传统的诗词歌赋失声。这里,只会生长出人类古老的旷野之歌。草原上的心灵也不会精细的记载时间的每一个刻度,精确地历史记录在这里也会无用武之地。

 

历史,在这里如同成吉思汗们一样彻底回归大地,不修地下宫殿而是深埋,让马踩踏之后来年草生发之后再不可辨。几千年来编制的文化自我,在草鱼上会被草色淹没,会被风儿剥落,慢慢得让你在仰望天空亲近大地中,回归人类古老的自我。

 

当你来到草原,会发现自己身上有着人类几万年进化的历史痕迹,而在这里则会想起几万年前的自己,脱掉文明编织的各种雕饰和欲望,埋身在草地中,就变成了一只草原上的牛羊,或者如成吉思汗一样,在仰望中成为一只雄鹰。

 

人在草原上,失去了历史和文明的定位,往往会失重,而此时,才是深处的自我。一个人站在敖包台边,你只想与天地对歌,与月亮对饮。

 

在草原,人与人的距离很远,而人距离大地和天空的距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