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 人 婚 恋
王先金 编著
3-2 郭沫若的婚恋 (2)
郭沫若与安琳
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后,郭沫若在南下潮汕的行军途中,一直有一位名叫安琳的女青年做伴。她本名彭漪兰,安徽芜湖人,曾就读于广州中山大学,北伐期间在武汉郭沫若领导的政治部工作,任妇女股干事。大革命后参加了南昌起义。
南方高温多雨,痢疾流行,郭沫若患上了痢疾,安琳不顾劳累为他寻医问药。有一天昏黑时遭到袭击,郭沫若与队伍失散了,又是安琳不顾危险赶回来寻找他。两人相携而行,在当地农民协会的协助下,他们在一个叫盐酸寮的乡镇隐蔽了十天。待风向一转,同船到香港。稍后一起回到上海。这一段奇特而浪漫的经历郭沫若是难以忘怀的,他曾经打算据此写七篇连续性的小说,其中一篇直接以安琳为题,足见两人情愫深厚。“安琳哟,我是永远不能忘记你的!”他在文章中直言不讳地这样说。
郭沫若再赴日本前,朋友们为他和安娜饯行。安琳也去了,席间显得不大自然,原因在于郭沫若和她虽有情愫但郭沫若不能专爱于她,他的日本妻子正坐在他的旁边。安娜凭着女性的敏锐直觉看出郭沫若和安琳的关系似乎有些异样,回家后便问郭沫若个究竟,郭沫若一一如实相告。
安娜问郭沫若:“你爱她吗?”
郭沫若回答:“自然是爱的,我们是同志,又同过患难。”
安娜又问:“既是爱,为什么不结婚呢?”
郭沫若说:“惟其爱才不结婚。”
他说得很巧妙,很机智。安娜要实际得多,她指着草席上的三子一女,对郭沫若说道:“是我阻碍着你们罢了,假如没有这许多儿女,我是随时可以让你自由的......”
后来,郭沫若还是和安娜去了日本。看来安琳并没有对郭沫若和安娜的夫妻关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她留给郭沫若的只是一段难忘的温馨而又浪漫的回忆。
郭沫若与于立忱
郭沫若在亡命日本的后期,结识了天津《大公报》驻东京的女记者于立忱,并一度与之过从甚密。于立忱毕业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曾经因为参加政治活动而被捕入狱,获释后为大公报社社长张季鸾聘任。不久她得了肺病,靠着《大公报》的津贴到日本边养病边工作。郭沫若和于立忱结识后,两人情意笃厚。在郭沫若眼里,于立忱就像一株大山朴,其叶如枇杷而更滑泽,其花如白莲而更芬芳。1936年12月16日的晚上,郭沫若曾约来东京作短期逗留的郁达夫一同去涩谷看望于立忱,于立忱和郭沫若当时互有诗作。
随着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步步加紧,在东京的留学爱国学生和进步人士当然不能坐视。于立忱稍有活动张季鸾便写信来要她回国,否则报社立即停发津贴。家道已经破落的于立忱只能听命于人,她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回到上海,两个月后自缢身亡。
谢冰莹把于立忱的死因归咎于郭沫若,她在《于立忱之死》那篇长文中,有一段她和于立忱在医院中谈话的记录。
谢冰莹在这篇文章中是以于立忱的密友和惟一知情人的身份出现的,她在文间中把郭沫若说成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郭沫若得知于立忱自缢的噩耗后,的确异常悲痛,不久他就写了一篇纪念文章,回到上海仅四天又到中国公墓凭吊于立忱,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后来,到了抗战期间,郭沫若把于立忱的亲妹妹于立群作了他的第二位太太“抗战夫人”。
郭沫若别妇抛雏
郭沫若与日本妻子和孩子
1920年冬,郭沫若从日本留学回国,一到上海就同郁达夫、成仿吾在上海创办了创造社。郭沫若的诗文如奔腾的长江、咆哮的黄河,冲击着帝国主义的藩篱,震撼着封建主义的残墙,他的大名也随着诗文日渐深入人心。此时,江浙才子陈布雷也发表了若干有卓识远见的社论和杂文,博得社会上的好评。二人虽未谋面,但相互敬慕之情却非同一般。
北伐战争开始后,郭沫若投笔从戎,担任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副主任。陈布雷写了不少歌颂北伐的佳文,为之摇旗呐喊。终于在1927年春初,陈布雷在南昌北伐军总部见到了郭沫若。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制造举世皆惊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郭沫若以笔作刀枪,先后写出了《请看今日之蒋介石》等闻名檄文,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8月1日,郭沫若参加了南昌起义,并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更使蒋介石恼羞成怒,当即下令通缉郭沫若,并派军统特务对他暗中跟踪、追杀。为防不测,郭沫若经中共党组织同意,暂时旅居日本。
1937年“七七事变”后的一天,郁达夫(当时任福建省府委员)找到了陈布雷说:“布雷先生,七七卢沟桥事变,我中华民族,男女老少,奋起抗战;委员长在庐山讲话号召全民奋起: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郭沫若先生流亡日本,处境危险,他很想回国从戎,参加抗日,布雷先生是否能向委员长疏通一下?”郁达夫说的“疏通”,就是希望蒋介石撤消通缉郭沫若的命令。
陈布雷立即答应向蒋介石去疏通。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郭沫若的情况:那是1927年春在南昌,陈布雷应蒋介石的邀请,专程去南昌,他在总部除见到了蒋介石外,还见到了张群、陈公博和郭沫若等人,他对郭沫若的印象特别深。
郭沫若当时身着戎装,腰系武装带、脚穿皮靴,英姿勃勃。陈布雷很倾慕地说:“沫若先生,今日一睹风姿,真是三生有幸。”
陈布雷还是身穿一套长衫,文士气派。郭沫若也很尊敬地说:“畏垒先生,你在《商报》上发表的时评,都拜读了,真是力透纸背,横扫千军,对北伐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哪里,哪里,”陈布雷真诚地回答,“沫若兄,《三叶集》出版时之先生,创造社时代之先生,在弟之心中永远活泼新鲜,弟十分倾慕,真是相见恨晚。”
陈布雷毕竟是一介书生,他对当时即将爆发的一场政治斗争“四·一二”清党,还木然不知所以。而郭沫若却敏锐地在斗争高潮中发表了有名的讨蒋檄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无情地揭露了蒋介石的反革命面目。蒋介石发出了通缉郭沫若的命令,郭沫若被迫流亡日本。
陈布雷捧了一大叠郭沫若在日本研究中国古代社会的书籍给蒋介石看。蒋介石接过书,随手翻了翻,目光盯住陈布雷,意思是问这是作什么?
陈布雷说:“蒋先生,郭沫若为国争光,这些书在国际学术界影响很大。听说郭沫若现在想回国参加抗日,所以想请示蒋先生......”
蒋介石不吭气,等了一会问:“他是在研究乌龟壳和骨头?”
“不错,是在研究古代历史,”陈布雷回答说,“这是一个人才,人才难得啊!”
“可是他写我的那篇文章也太刻毒了!”
“蒋先生,”陈布雷鼓起勇气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是各为其主。现在他就是研究古代历史。我想,把这种人才搜罗起来,正可以说明领袖的宽容大度,用人唯才。”
“那么这个通缉令......”
“蒋先生,我看正好抗战开始,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赴国难为由撤消这个通缉令。”
蒋介石又不吭声了。
陈布雷又说:“蒋先生,郭是日本通,我国抗战理应借重他;而且,他现在处境很危险,日本政府派人严密监视他。”
蒋介石点点头说:“那我就写一张手令,撤消通缉令。”
陈布雷很高兴。但转念一想,不妥,他又说:“蒋先生海量,捐弃前嫌,重视人才,海内外所敬仰。但是这个撤消通缉令的命令不能马上公布,一公布,反而使郭君走不脱。蒋先生,这事交给我全权处理好了。”
蒋介石点头答应了。
陈布雷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郁达夫和共产党员李克农。中国共产党经过细心安排,通知了郭沫若;另外,郁达夫马上给郭沫若写了一封信,说:“今晨接南京来电,嘱我致书,谓委员长有所借重,乞速归。”
郭沫若接到了信,就与南京政府驻日本使馆的大使馆秘书进行了联系。
1937年7月14日早饭后,邮差给郭沫若送来了一张明信片。他急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石沱先生:
青年会已经去看过,现有十六、十八、二十、二十二、二十四号等间空室,俱西式,空气甚好。叔崖君愿为君在室中布置一切。合意那间请来信告知,俾预先通知收拾……
生殷尘上 X月 X日
安娜问他:“谁写来的呀?”
“横滨的一位友人。”
“你要去横滨?”
“是啊,我想去海滨避避署。”
其实这张明信片写的是隐语。“青年会”指神户,西式房间指外国轮船,几个房间号码指开船的日期。叔崖即钱瘦铁,殷尘即金祖同。原来金祖同打听到了本月内由神户开出的外国船只,金祖同随即给郭沫若写了这张明信片,征求郭沫若的意见。
究竟定在哪一天走呢?郭沫若既想回国抗战又不忍和妻儿们生离。此时安娜在缝衣,大儿子和夫在看书,另外三个小一些的孩子在庭园中玩耍。郭沫若内心里泛起一种难言的苦衷,犹豫再三,他才选了最后一天24日。
啊,啊,他还是想尽可能和妻儿多呆一些时候。
自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郭沫若写了“试看今日之蒋介石”的讨伐蒋介石的檄文,被蒋介石通令追捕,郭沫若流亡日本,在日本埋头占研甲骨文和中国古代史,写出了《十批判》等书,在文艺创作方面也有重大收获,一时名声大震。现在他有了回国效力的机会,他当然想早日回国参加抗战。但他对妻子、儿女又感到有些难分难舍。
他有一颗做丈夫的爱心,他有一颗做父亲的爱心,他更有一颗对祖国的爱心。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郭沫若在明信片上写了一首五言诗:
廿四传死信,有鸟志乔迁;
缓急劳斟酌,安危费斡旋。
托身期岱岳,翘首望尧天。
此意轻鹰鄂,群雏剧可怜。
经过朋友们的周密安排,郭沫若决定7月24日离家,25日从神户上船回国。这个事情一直是瞒着安娜秘密进行的。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寓内很沉静。郭沫若和妻儿们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享受着最后一个晚上的天伦之乐。他手执剪刀修指甲,心里突然像针刺一样疼痛起来,手一抖索,差一点剪破了手指。明天一早就要悄悄离开妻儿们,他心里实在太难过了呀!……
安娜在一旁说:“电灯光太微弱了么?”
“唔唔,”郭沫若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的两眼在不很明亮的电灯光下闪着挣扎和彷徨的光,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抖。
睡前,郭沫若踌躇再三,终于用试探的口吻,向安娜暗示道:“我不久想离开此地了。”
他不敢向安娜透露回国的确切日期,因为他不忍看到妻子和他决别时的难过伤心。那种催人泪下的场面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
其实安娜早就觉察了他要走的意思。这些日子,空气异常的紧张,完完全全是一种战时的气氛。到他们偏僻的寓所里来访的客人骤然间多起来了,警察和宪兵也加强了对他们的监视。安娜是有心人,她对这一切异常的现象怎么会熟视无睹呢?安娜心里明白,发动战争的是日本自己的国家;被侵略的是中国丈夫的祖国。中国实际上又是她的第二祖国。这是一个矛盾,只有深明大义的人才能正确地对待这一严酷的现实。安娜每天都读报纸,她对日本军部发动战争不时加以抨击:“实在说来,我虽是日本的女儿,但我对于本国的人民竟有由衷嫌恶的时候。”所以听了郭沫若暗示的话语以后,她虽然还不知道第二天一早郭沫若就要别她而去,仍然像妻子送丈夫重上战场一样,略为沉思了一会儿,叮嘱郭沫若道:“走是可以的,不过不能像从前那样胡闹才是。你的性格不定,最是担心。只要你是认真地在做人,就有点麻烦,也只好忍了。”
宁静的夜,一颗无论怎样也不能宁静下来的心。盛夏的夜晚是短促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像是不可见的神灵在念着催征的符咒。
“最好还是等一等看,”郭沫若低低地自语道。“因为国内的情形还不够明朗,我今后的出路仍然是毫无把握的。我走后安娜母子的生计与安全也是大问题……”
转念又一想,处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他觉得自己现在所走的路,正是唯一的路!
心潮起伏,夜不能寐。郭沫若在枕上吟成七律一首:
又当投笔请缨时,别妇抛雏断藕丝。
去国十年余泪血,登舟三宿见旌旗。
欣将残骨埋诸夏,哭吐精诚赋此诗。
四万万人齐蹈厉,同心同德一戎衣。
凌晨4点半,郭沫若便悄悄起了床,换了一件和服,踱进了自己的书斋。他给安娜及四儿一女分别写好了留言,打算趁他们尚在熟睡中离去。然后他又蹑手蹑脚地走进寝室。安娜已经醒了,开了电灯在枕上看书,面色十分安详。儿女们纵横地睡着,尚在熟梦中。
“别了,我的妻!别了,我的儿女!……”
分离在即,郭沫若的眼泪禁不住流出来了。他揭开蚊帐,在安娜宽宽的额上深情地吻了一下。
“安娜!”他心里叫着,差一点儿喊了出来。
安娜不知道郭沫若的用意,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书卷。
郭沫若心肠硬了一硬,转身走出寝室,赤足穿着木屐走下庭园。身上仍穿着那件居家的和服,里面只有一件衬衣,一条短裤。这绝不是出门远行的打扮,只是到外面散散步罢了,他想要给人们这样一个印象。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今番出门是别妇抛雏,独自远走高飞。
正是拂晓时分,东方露出了鱼肚色,天空洁净而又透明。园中的花木静静地立在有凉意的空气中……
“别了,我的园!别了,妻的花!别了,儿们的鱼!我是这么地亲爱你们,请你们不要怨我吧!”郭沫若向园中的一切默默地告别。心里默念着妻儿们一切平安,便从篱栅缺口处向田垅上走去。
篱栅外乃是一片田畴。稻禾颜色深青,约有三四寸高了。草头上挂满了露水。多情的露水沾在他赤裸的脚上久久不肯离去,好像是要伴他远行似的。而那璧圆的月亮低垂在地平线上,迎头望着郭沫若,她像在用无声的语言问他道:“你要往哪儿去?”
“我要回祖国去!”
“可是你的妻儿们却留在日本了。”
“这正是我最挂心不过的事!”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以后你的妻儿望着月亮便会想起你来的。”
“我也一定会那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郭沫若在心里暗暗和月亮对着话,从田垅走上了大道。他一步一回首,望着自己的家:灯光仍从开着的窗口透射出来,安娜定然仍在看书,孩子们定然仍在熟睡。郭沫若想到妻儿们知道了他已出走后,该会是怎样的惊愕啊!他的眼泪像泉水一样奔涌而出了,他默默地在内心深处遥向安娜呼喊道:
“女人哟,你的话是使我下定了最后决心的。”
“你,苦难的圣母!”
走到看不到家的最后一步了,郭沫若此时在心里想起了安娜说的那些话……
电车开来了。郭沫若决绝地上了车,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和钱瘦铁、金祖同会齐后,先到东京,又改乘汽车赴横滨。钱瘦铁把他的一套灰哔叽西服和一件短袖子衬衫送给郭沫若换上,然后乘“燕号”特别快车赶到神户,平安地登上了加拿大公司的邮船“日本皇后号”。
海水碧蓝,夕阳斜斜地挂在西天。连日来堆积在郭沫若心头的阴霾这时才扫去了一些,他在心里欢唱道:
十年的有期徒刑已满,
在这樱花烂漫的时候,
我要向我的故国飞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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