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开放与行为管理


《救救孩子,小学语文教材批判》日前出版(http://news.xinhuanet.com/edu/2010-10/13/c_12653567.htm),书中主要反映了时下小学语文教科书的四类问题:一是内容不符合历史与常识,如人教版的“爱迪生救妈妈”;二是缺少童心,扼杀儿童天性,如苏教版的《蘑菇该奖给谁》;三是思想不符合现代观念,如人教版的《妈妈的账单》;四是随意改编戕害经典,如苏教版《少年王冕》、北师大版的《不愿长大的小姑娘》等,无作者名字、无出处、无发表时间的“三无”文章,更比比皆是。

 

小学语文教材之于社会文化只是冰山一角,只不过对社会未来的危害有极大的栱杆比率,更让人感到揪心。其实此书罗列的问题种种,是现今中国社会文化的一个缩影,大家不难从我们身边最常见的文学、影视作品中找到与这些问题孪生般的意识倾向,这种文化主旨反映了我们守陈习规数千年的一种社会管理思路——社会秩序源于个人行为,个人行为源于思想认知,于是乎,规限了认知、控制了思想就可以天下太平。

 

这不期然让我想起欧洲中世纪的“政教合一”,相对于西方人的率直,历史上的中国社会管理者在社会认知控制中更显懂得“拐弯”。上承天命,下行王道,就是天子们的基本职责,选取最有利于统治者的文化思想来规限大众的认知,成了维持社会秩序性价比最高的方式。虽然这种取巧被一代又一代的皇帝们效仿,却逃不过一代又一代的枭雄们“替天行道”。短期利益充斥于“王道”思维,使有赖于认知提高的社会文化进步一再被扼杀,周而复始,文化落后令社会发展停滞,积重难返最后“王道归天”。文化觉醒的欧洲人扛着工业革命的成果敲开了中国的大门,封建皇帝的“千秋大话”就此告终,但由此造成中国文化的千年积弊却深深影响着我们的社会管理思维。

 

本应以“行为管理”为主的社会管理,却总是将社会行为归咎于个人思想,一番溯本求源之后,“认知管理”高于“行为管理”。“解决问题要从源头抓起,预防为主”;“这个方法是有点不对头,但出发点是好的”,“认知管理”成了社会管理中最堂皇的“态度问题”,也成了最万试万灵的社会管理手段,结果,“认知控制”成了社会架构漏洞百出最佳填充物,“一切问题都是人的问题,和这个社会无关”。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封建社会中,中国的君主们不正是将自己的想法戴上神的光环吗?,谁能不承认中国实际上也是神权王权并使的“政教合一”的国家呢?,只不过中国的皇帝更现实些,哪种教义有利于自己的统治,便随时借来一用,无用弃之,法、儒、道、释……无分三教九流,这也最能体现中国社会管理对待文化的现实态度。另一面,中国人传统上也习惯用道德标准来衡量社会管理的水平,故此,权力支配信仰,政治控制认知,拿捏社会道德标准便成为最有弹性的社会管理手段,社会管理便能以较低的成本进行,直到,某种新的道德标准被积弊已久的社会事实点燃。

 

于是我们晓得,人类认知的提高,社会的进步不是权力,不是认知控制可以阻碍的。那种低成本维系权力延续的“取巧方法”实际上也是一个假象,最终,社会进步只不过是以成本转嫁的形式实现,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社会管理意识只会带来剧烈社会的变革,当中包含了无可估量的文化精神损失。地球上任何一个权力都无法阻止人类整体认知的进步,还在实行这种“无知社会管理”的国家,最后大概就是这两种结局:自己改变,被人改变。

 

无数历史事实已经告诉过我们,在社会管理中,认知管理的路只会越走越窄,权力支配社会认知的极致在距今不远的德国、日本、前苏联、中国的文革时代都已经有非常恐怖的体现。社会认知的高度一致带来的无非就是愚昧与疯狂,对社会的危害远大于利益。纵目所及,只有行为高度一致,认知多种多样的社会才是最稳定和最有生命力的,这样的社会才能在不断创新的思维下,以同样的行为准则不断推进社会发展。

 

脱胎于“满街都是敌人”的当代中国社会管理者,毫无疑问是从认知管理开始建功立业的的,从管理信仰一致的小集体到管理认知繁多的大社会,需要蜕变的正是偏重认知管理的意识,要向“重”行为管理“轻”认知管理的社会管理模式过度。不可否认,小集体认知高度统一可以带来极强的能量,得以和自身强大数十倍的对手竞争,并以此建立新的社会道德参考。当走过了这个社会组建的阶段,社会管理的重心必须转移到行为管理上来,法律的建立、执行、评检成为这一阶段的具体管理目标,国家权力只是用来规范具体的社会行为。同时,减少认知管理,从社会管理最高层开始,构建独立于权力之外的社会思想研究空间,充分发挥社会各种求知能力,并建立一套能够公平获得社会共识,将各种新知去糟取精的模式,继而在行为管理高度一致的规范下应用于社会,使社会发展得以获得稳定和进步的机会。

 

从信息时代开始,政治家应该回归本色,就是使社会分工更明确。政治家履行社会管理者的角色,规范好包括自己在内的各种社会行为。在这个阶段,政治家不再是信仰的源头,他们应该广泛推动各种社会认知在一致的社会行为准则下求新求变。个人以致小集体的思想应该和分配资源与机会的社会权力分开,任何一种新思想都可以提出来,被公众检验,评价,但要进入到社会行为规范中,必须经过严格完整的公开程序,才能成为法律,权力只对法律负责,法律只对行为负责。

 

先有认知的空间才有创新的机会,这对于现在的中国社会管理者而言也是一样。不同社会进程中,社会管理者有着不一样的扮演,小集体管理思维只会再制造另外N个小集体,它不会也不可能让社会这个大集体有什么着益。给小集体蜕变的空间,管理上让思想与行为分家,才是真正的政治家所为。“有形为小,无形为大”,为人民利益着想的政治集体,应该是留益于民而不留实于己。对于认知来说,它需要的不是什么宽松的制度,也不是什么具推进作用的体系,求知需要的是无边的空间以及无碍的舒展,除此,它什么都不需要。

 

有形而治,社会稳定取决法律执行的完整;

无形而治,社会进步在于认知空间的广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