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民间文物(三)


        二、乌金牛桩上缴了

 

    家厚的老家原在沔州城里。翻开家谱,祖上世代为官,个个荣耀。从地方知州五品到朝廷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官至正二品的不乏其人。只是到了家厚的祖父这一代上,便不再为官。

    家厚的祖父本世纪二十年代初在沔州城内开有银行、设有钱庄,是沔州商界红极一时的首富。到了家厚爹这一代上,就把祖上的好多代没遭受的痛苦一下给全遭受了。家厚的祖父、父亲、他三代单传。家厚是九岁时母亲去世的。随后,他就跟随父亲下放到了农村。他们现在的住地,就是当初牛棚的旧址。牛棚曾经历过两次大的改造,一次是在父亲手里,一次是在他自己手里。父亲改造牛棚只不过把个纯粹的牛棚改造成了人住的茅草棚。茅草棚那时既住人也住牛,这不奇怪,不独他家,冬春二季,几乎所有养牛的人家都这样,堂屋里钉个牛桩,角落里堆些稻草,人与牛同起同眠。老百姓把牛看得珍贵,生怕有什么闪失。

    家厚起初对自家的牛桩没有在意。牛桩就是牛桩,只不过有的人家用木桩,有的人家用铁桩。木桩自然比不上铁桩,说不定十天半月就会换一次。铁桩就不同了,用十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都说不定,一来牢固,二来人们也珍惜一些。家厚的父亲则显得特别珍惜。本来这牛桩是父亲从木箱里拿出来的,父亲拿出来时放在床上端详了很久很久。家厚感觉这玩意并不象牛桩。他见过其他人家的铁牛桩,那是上面为铁环,下面为锥型的那种。可父亲拿出的这玩意比一般的铁牛桩要沉得多,乌黑发亮的,整个就是两头一般粗的棍,有一头也有一个能穿绳子的眼。父亲当时就很用力地将那玩意差不多整个钉进土里,刚好只留一个能穿绳子的眼在外边。有一天,家厚和两个男孩在家玩时,就打起了牛桩的主意。他们起初是比谁有力气能拔起牛桩,见实在拔不起来,有一个男孩竟然用铁锹在堂屋当中挖起来,家厚也不阻拦。他想,不就是根牛桩,玩玩应该没啥的。家厚的父亲回来时,三个孩子在屋里正将挖出来的牛桩扔来扔去。父亲见状,气得脸都红了,上前就给家厚两耳光,直打得家厚两眼冒金星。家厚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在那难熬的岁月,父亲沉默寡言,脾气却出奇地好,对家厚从来没一句责怪的话。家厚不懂,为了一根牛桩,父亲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后来,家厚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