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8守5,扑朔迷离】


  对中国的经济情况,有两个神奇的数字,一个是8,今年GDP增长是要保8。没有任何文件或公告解释为何定下这个目标,但官员不论在任何会议上,第一句就提到保8的问题。与8%的GDP增长膜拜息息相关的,是一种迷信---如今年GDP增长低于8%,社会就会不稳定。实际上,这种想法在外国人之间更流行,他们忽略了政府政策的弹性、社会的保守主义,及中国人能吃苦的特质。

  第2个神奇数字是5,是外国银行、证券行对今年GDP增长预测的底线。它们降低对GDP增长的预测,是想避免客户抱怀疑态度,而非细心研究过中国的数据或政策。

  经过去年的金融海啸,多数研究中国经济的人未能预测到去年秋季的放缓,安全的办法是刻意作出较低的预测,日后调低预测、再影响公信力的机会自然大减。

  GDP增长放缓,与出口下降、美国金融危机引致的资金流向有关,但更多因为楼市泡沫爆破(是政府主动戮破的)。楼市大跌,引致重工业大跌(后者主要是满足国内的建筑需求)。建筑活动及相关的重工业活动大幅减少,令去年第4季GDP增长只有6.8%。

  金融危机对中国有巨大冲击,部分是事实,但也是为分散国民对政策错误的注意力---07年底的货币政策太紧,08年夏天又没有适度放宽。09年,政府的做法可能是,混合财政和货币政策的刺激,令建筑活动和重工业生产复苏。出口仍会衰退,因为全球需求疲弱。但受惠国内投资反弹,入口会重新增长。综合这些效应的经济增长,会明显低于03-07年的高增长期,但仍高于98年至2000年的低增长期。

  中国的经济增长只有3个速度---慢、快、极快。经过5年的极快增长(03-07年),现在面临接近快增长的下限,但慢增长可以避免,原因是:1、政府有巨大的财政和货币资源。财政收入超过GDP的20%,国债低于GDP的20%,有相当大的能力承担预算赤字,仍保持财政健全。2、劳工市场的极大弹性。工资增长的速度可快速调整,处于困难的企业亦不会被强迫保留过多的员工。3、有庞大的经常帐盈余(相当于GDP的11%),而不是经常帐赤字。

  不能排除外国银行和证券行的预测有正确的可能,即经历几年的慢增长。但问题是,3年或4年的低增长(如5%)对社会结构有多大的破坏力?

  一种见解是,中国要某个幅度的GDP增长,以维持必要的职位增长。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命理学的迷信。这种意见---唯独是中国要某个幅度的GDP增长,其它发展中国家(如印度、巴西等)不需要。这种粗陋的主张并无证据,政府远比多数外国人想象中的复杂、反应快速、有弹性及懂得应变。

  毕竟,中国安然度过远比现在严重的经济增长和就业问题,社会也能忍受过来。95-05年,国企削减了5000万个职位。98-2000年是工业改造的高峰期,GDP增长只是5.5%(政府那几年向外宣布的数字保持超过7%,以鼓舞士气)。

  被遣散的工人原以为有清晰的社会合约---国家提供职位、医疗、教育和养老金。但社会合约却被撕毁,很多被遣散工人只拿每月30至40美元的养老金。很多人没有技术,在市场经济下失业。但社会、政府和国家安然度过,社会秩序并没有被严重破坏。

  现在受打击的工人,是在出口工厂和建筑地盘工作的外省民工。他们习惯离乡别井地找工作,很多人以前也曾被遣散。对他们来说,再次被裁没什么违反社会合约的感觉,也很难大规模地组织起来。他们会再次到处找工作,及接受市价工资。由此看来,这类工人失业引致社会秩序受威胁的机会很低,特别是很多人都有基本的安全网---必要时还可以回乡,在家庭式的农场工作。

  没有事实根据的最低增长理论会落空,它没有考虑劳工市场的极大弹性可令工资水平、职位构成快速转变。未来几年,这些工人及中国的经济是较难过的,但捱过的机会是有的,且不需要什么神奇数字。

  官方公布,第4季GDP增长急速放慢至6.8%后,外界的口风大逆转。一是今年中国无法保8,外资大行唱淡最卖力。二是美国保护主义抬头,中国威胁论再起,尤其是奥巴马上场后,有人将美国人过度消费归咎于中国货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