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把期货比作赌博,因为它的风险大于股票N倍,股票是有多少钱买多少货,涨了挣钱、跌了赔钱,很多人认为赔钱不‘砍仓’就不是赔钱,十年八年放着,实在不行孙子辈继承,反正我没有亏钱,所以很多人都敢炒股,潜心写作的公婆也经不住诱惑成了股民,我不热衷炒股,反而是老公经常把挣来的钱出手大笔买卖,每次看他不懂瞎听‘小道’消息买卖,都是干生气没办法,老公也是那种不挣钱就不砍仓的股民,还经常炫耀自己挣钱,因为每次大行情到来时解套才出货,是挣钱了,但是3-5年才挣一次,我总是白眼他,不懂瞎玩,因为我在证券方面还真是专业人士,从企业报表到行情图表分析无所不精,前段时间一个证券圈子给我发来邀请,希望我看一下他们的圈子文章和给予意见,我苦笑,我一直躲避的地方还是找到我了,好吧,写一下自己的经历,记录一段自己的历史,那是我最亢奋的5年‘博彩’时光,最近股市震荡,大家都很关注,以“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的老话送给广大股民。
九十年代初期,我辞去数学教师的铁饭碗,义无反顾的系统学习了证券课程,成了中国首批期货红马甲(交易员),和很多本身学这个专业的同事不同,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有着数学天分的我做这项工作还真是得心应手,早年父母在山里研究原子弹时,经常带着我赶集,还进行农副产品的货抵货交易,我的很多同学都是农家子弟,暑期,我也一起到田间地头干农活,对农副产品的种植和市场流通认识比书本培养出来的证券大学生更有优势,天生的数学敏感度也帮了大忙,还在别人心算几率和市场价格横向对比是否合算时,我已经在职权范围内,先斩后奏的帮企业小挣一笔了。
我曾经从事了5年的期货工作,和股票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期货是四两博千金,花很少的钱可以买卖百分之百的契约,可以买空也可以卖空,换句话说,可以买合约,涨了挣钱,再卖出,也可以先空头卖一张合约,跌了再买回来,也挣钱,可要是做反了,两边赔钱,和股票唯一不同的是有时间限制,进入交割月(必须成交的月份),无论你是挣钱还是赔钱,只要不出来,都要花百分之百的钱进行实物交易,例如有一年绿豆期货成交价非常高,但实际市场的价格根本不值这个钱,做空的人希望暴跌已达到赢利的目的,但是买家却把空手逼到墙角,你如果不买回合约,就要花百分之百的钱到市场真金白银的交易,这也是很多人不敢进交割月的原因,每个人都是几百万做几千万的生意,出出进进,但是进交割月了,就必须有千万或上亿的资本成交,在90年初,这可是笔大买卖,记得那年,我和公司很多员工到农家手里购买绿豆,然后囤积到交易所指定场所平仓,绿豆啥概念,N节车皮的量,上万‘手’(期货术语)的货物,在我们四处找货源时,距离进交割月还有倒数3天时间,突然看着大屏幕上几秒钟之前还是一片飘红,瞬间全部变绿,迎来了暴跌,连续三天的暴跌,让原本空家鲤鱼翻身,瞬间倾家荡产的公司成了赢利大户,我的老板‘老泪纵横的狂笑’,恐怖吧,原先手里攥着农民给的绿豆,成了逼死买家的砝码,听说那年很多人跳楼,一夜赤贫还欠了千万的债务,惊心动魄的期货生涯,我坚持了5年。
一般期货交易的是食物,也有其他产品,例如当时我做的美国国债(晚上上班的除了酒吧女就是期货从业人员,自嘲)、北京绿豆、天津的红小豆、海南的天胶,每天第一件事是听新闻,洞察每日国际和国内大小事件可能对期货市场的影响,然后是九点之前的检查‘仓位’,设置止损爆仓点,开市后就是一边头戴耳机听着企业高层指令,手底下疯狂敲击电脑小键盘,所有语言都是以数字编码出现,一边嘴里还不断报告自己在场内感觉,包括某个席位代表又和某个席位代表暗箱交易,何人找我‘埋仓’,何人在朋友的席位上放空,以及闭市休息时大家分析行情的观点,和数学教师非常大反差的是有点像007,我从一个一敲单就哆哆嗦嗦的菜鸟,很快成长为成百上千万交易都不检查、不心跳、敲单超级快的武林高手,职业特殊性,我学会了先斩后奏,因为行情瞬息万变,等上级给了指令就来不及了,我曾经被企业捧为明星,‘捡钱包’能力超强,因为早期没有涨跌停板限制,经常会有操作失误的公司,只见到电脑屏幕上瞬间的一个‘大阳线’或者‘大阴线’,那时候,谁反应及时、反应正确、马上抢仓,再马上平仓都能挣钱,我们俗称捡钱包,我曾经半分钟挣过十几万,当然是给企业的,由于表现出色,我从交易代表晋级远程交易结算经理,企业花重金让我更加系统的学习了远程交易,我手里曾经拥有很多出入证。
风险和机会永远并存,这个行业给了太多人机会,巨大的、国人还不熟悉、市场还不规范的风险市场,把北京的期货业从谷底捧到云端,又由云端摔倒谷底,我和很多期货从业年轻人一样经历了如火如荼的几年‘博彩’生涯,有瞬间得意的张狂,也有大悲后的呆若木鸡,‘钱’就是数字,‘钱’就是吗啡,‘钱’就是一会儿让人笑,一会儿让人哭的神经,超刺激工作带来的是过早现实,什么也不在乎,曾经一段时间,我对钱没有概念,对钱不热衷,因为每天每秒都是成千上万的交易,好像我周围很多人都是这样,每天泡在新闻中,然后是病魔一样的等待交易开始,周六日觉得特没意思,因为没有交易,有时还非常恐惧,因为先斩后奏的部分交易需要自己承担恶果,老公曾经默默的给我一张大额存单,说了一句‘你是最重要的,钱没了可以再挣’,很幸运,这张存单至今还握在手里,我会让它永远停在1997年的日子里。当年挣到钱就到酒吧夜店发泄,记得冯小刚的一个电影台词‘开瓶十六,路易的’,那年有的酒一瓶上万元,几个好友从两手空空成为千万富豪,又输得一贫如洗,我们经常在一起嚎歌发泄,听说谁跳楼了,也无动于衷。
终于有一天,国家把北京期货交易所关闭,云端的生活结束了,我也醒了,醒后发现不真实的生活是那么可怕,女儿童年过去了,可是我还想再亲亲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脏脸,老公也成熟了,从一个‘愤青’艺术青年,剪掉了我一直觉得很酷的长发,转型成了行业中被人尊敬的‘老师’,几个期货好友相约戒毒(不再沾染风险行业),我们有的考了律师执照,有的办企业,有的做慈善,但还是情不自禁的看各种博彩信息,若干年过去,我非常庆幸,我现在正扎扎实实的生活,做一份自己认为很有意义的工作-教育,同时通过青少年基金会介绍领养了2个山区贫困生,从以前老公一捐款就心疼,到现在主动用各种方式回馈社会,全家一起参与很多有意义的救助,感恩的心态让我和我的全家都感觉非常幸福,也许是自己的特殊经历,对目前的工作意义比其他人感悟更多,生活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