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命就像坚硬的钢铁,一般的东西对它无可奈何,可要是遇到砂轮就只好败下阵来。砂轮仿佛就是为了对付坚硬的钢铁才来到世上的。
我们普通人遇到的最大砂轮是开会。我们到这世上必不可少的活动除了吃饭睡觉,大概就是开会了。我们的许多会都像柏杨所说无非两种类型:精神训话型和风险分担型。精神训话好理解,那就是,一个领导在台上用大道理滔滔不绝地教训你,让你觉得他的道理才是唯一正确的,你的想法都是不对的,甚至是可笑的。风险分担型大家也不会陌生。好比创收,总共一万元,一个部门一千,也就分担了。有的会议完全走过场,不解决任何问题,还白白在那里耗费时间。有的更绝,按部门发票,然后看哪个位置空缺,你想溜号又怕影响集体,只好眼看着生命的钢铁被会议打成无用的碎末。
最有中国特色的砂轮也许是各种宴席了。以往常见的是结婚宴,这些年,又增加不少新名堂,什么乔迁宴、升迁宴、生日宴,升学宴。我记得30我考入大学,也就几个好友到一个小树林里喝了几口酒,还兴致勃勃地对了几句诗,至今还记得对出的佳句:“密林鸟语声声远,疏影山花渐渐开。”现在可好,不管考上个什么学校,只要考上,就找个酒店庆贺一番。而且一找人就不少,七大姑八大姨不算,多年不联系的同事朋友也都露面,与结婚的气派不相上下。如果说,开会是在严肃的气氛中磨损生命,各种宴席就是在欢乐中磨损生命。尽管气氛不同,磨损则一也。
对我个人来讲,还有另一个磨损生命的砂轮,那就是为别人写稿。比如我一个同学的孩子要写个讲演稿,一想我能写点东西,就找到头上;比如一个同事他的另一个过去同事的孩子要参加征文,据说征文如获奖升学可加分,于是又给我戴上许多高帽,什么高手啦,大腕啊,弄得我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听命;别人的孩子都写了,自己的孩子更是义不容辞。孩子班级联欢,要有一些串联词,老师知道我在报社工作,于是就把任务又压在我的头上。孩子老师求你,那是看得起你,如果不识抬举,那就让孩子遭罪吧。我一向以好爸爸著称于世,岂能推诿?于是,又得把生命放在砂轮上,让它任意磨损。与开会和宴会相比,这种磨损只能称之为无奈的磨损。无奈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现在这副不可救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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