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汤其光采访我,说小小说新秀选拔赛开始了,让我回答几个问题,像开药方一样给我开了一个单子,我只有按着这个漂亮小帅哥的提示,说些我对文学的虔诚态度和看法,其间如有不当,大家权当一笑,或者找其光算账,反正他年轻,也不在乎三拳两脚,也刚好锻炼一下他的抗击打能力。
——陈力娇
汤其光:陈老师,日前百花园举办的小小说新秀选拔赛开始了,您作为资深老师,很想请教你个问题,对参赛选手来说,怎样才能解决他们写作上的浮躁问题?
陈力娇:对于小小说创作,我认为,不光是参赛选手,每一个有志于文学耕耘的人,大约都该克服自己的浮躁情绪。我甚至可以说,如果能去掉虚火,专心小说的每一招一势,每一个纹理,每一个声音的起源,那小说创作就成功了一半。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能全身心地脚踏实地地耕种自己的文学田园。一个优秀的小小说作者,他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心不静,小说是心灵圣水的流淌,当众多喧哗骤起,势必惊涛拍岸,心绪难宁就会被无边的噪音淹没锐起的才气。
那么如何解决它并使它与你无缘呢?我想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自己做自己心灵的朋友,我写小说就是把一些心里话对自己说,自己是自己的知己,自己体恤自己的难处,可能就什么事都好说一些。除此之外大约就是定力,足够的定力是成功的前提。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看书,当最难耐的烦躁来临之时,重重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看书,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一本书处理,固定的时间内读完它,双收双得,烦躁也就不消自灭的无影无踪了。一句话,锤炼心性。
汤其光:陈老师,新写作的人一开始都有激情,有素材,但写一段时间后激情会枯竭。会写不出来,这时候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使创作热情保持下去?
陈力娇:新踏上小说路途的人大都喜气洋洋,像过年,一路看风景,万物在眼中竞自生花,但是天天吃肉,也会挨饿,热身过后,天就不如原来的蓝,地就不如原来的厚,一切在你的眼中都不如从前美丽,事实上这时的天也还是原来的天,地也还是原来的地,只有你自己变化了,和当初的你比,你的激情减少了,热望熄灭了,生活也写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你最大的难题就是停止不前,不进则退,这谁都知道,面对这样的问题只能让自己冷静,给自己充电,让自己的内心和眼光重新与生活接轨,重新展开你的生命体验,在真实中为自己定位,为现实定位,把眼光放远,把战役拉长,这样才能保证你的生活源泉不会枯竭,创作热情永远在行进中保持英雄本色。
这样的阶段每个创作者都会有,谁都不例外,真心希望你们能安全平稳地度过这个难关,对你们来说,这段时间就好比青春期,过得好,生活充满希望,过得不好,抑郁荡满心间,影响了创作进程不说,还打破了你对以后生活道路的正常分辨,其实坚持一下就过去了,过去了,前面依旧还是温暖的春天。
汤其光:陈老师,你的创作一直是我们关注的,很想问问你,你一般都是在什么时间创作,有固定的时间吗?
陈力娇:关于创作的时间,我总愿意选择早晨,早晨思路是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信息太多,一旦我们的热血被搅动起来,这一天很难平息下来,所以早晨大地是静的,天空是静的,心灵是静的,早晨或上午写两个小时,头脑胀满时,也写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再也不怕世界会给我们带来什么聒燥,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一些不适合自己的音符抗衡了。
把最好的时间留给自己,把最好的时光留给创作,这是我一直的主张,因为我们要面对是自己的心灵,让它纯净无杂质,再托起它的华丽,向人们展示艺术的辉煌与功力。
汤其光:陈老师,我还想问你个问题,你认为初学小小说的人应该注意那些问题?
陈力娇:初学小小说的人应该多读,多看,多写,读好的作品,读自己愿意读的作品,读品位高的作品。实际那是你在为自己修缮江堤。修得好,蓄水量大,里面生命储藏量也大,可以灌溉和滋养你,使你年年丰收,月月有好景象,但修得不好,情形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所以一定要上好自己最初的课程,打好基础,使自己立于永久的不败之地。
汤其光:陈老师,在您的《永不迷失的精神家园》文章里,我们都看到了你对文学,对小小说的那份挚爱,你什么时间开始创作的,使您拿起笔的动力是什么?
陈力娇:《永不迷失的精神家园》是我上几天在穆教授来之后写的一点感想,其中的观点也不见得就全对,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但是那里面有一点是符合我的愿望的,就是我说了我全部真诚的话语,和全部生命的感悟,对小小说,我情有独钟,深爱的程度不亚于我爱我的儿子,我扔不下小小说,写中短篇时也力争回头看它几眼,审视我的题材中有没有可做小小说的,如有怎样把它提炼出来,这就成为我的习惯和爱美天资,我认为他是我头顶的一块彩巾,我生命的无休止的畅想、飘扬和呈现。
我的创作时间是从1987年开始,那年我28岁,一晃20年了,第一篇写的和发表的就是小小说,发表在1988年的《小说林》上,也是我第一篇被《小小说选刊》转载的作品,它的位置是那期的最后一篇,如再少选一篇我就上不去了,也许一生与小小说就无缘了。
人就是这样,很恋旧的,如同记得当初降生的地方,我常说地域因人而美丽,小说也因他的园地而美丽,由于选发过小小说,小小说便在以后的岁月成为我割舍不了的最爱。
至于拿笔的动力,我在我的长篇小说后记里为这个问题做了很好的诠释,摘录一段放在这里,算是我对小说天生的敬意。
“我写小说的起源来自一种内心的委屈,一种生命之中不该承受也承受不起的委屈,我总想把这种委屈对一个可亲可近可信赖的人说,一个可以对我忠诚到底的人说,可是我发现这个人还没有先于我出生。没有了交流、匹配与磋商,我万般无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自己对着自己说,把自己的另一半当作了那个遥远的希望与寄托,我只能以这种一厢情愿的形式垄断我自己的内心,让我的生命从此扮演两个角色。”
我想这些文字是我回答以上问题最好的捷径。
汤其光:陈老师,你曾劝朋友们在写小小说的同时也写写中短篇,是不是考虑到写中短篇可以锻炼结构组织能力和全局意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陈力娇:你的提示固然重要,但它除了结构组织能力和全局意识外,着实有他自己的原因,那就是拓展自己的天空,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中国人,如果去了美国就知道把中西方文化加以设身处地的对比,如果只在国内生活,没见到西方文化,那对比的方式肯定不同,天空对人的生存和引导太重要了,他是你生命驰骋的地界,思想纵横的里程,你奔跑的长远,深度,广度,质地和数量都和你的天空密不可分。
写小说也是这样,知道了天空有多大,脚下的路才有多长,知道小说之外的东西,才知道小说内里的成色。
写小说的朋友们,把你写小说的笔当作手中的标枪,能掷多远就掷多远,因为那分明就是你创作的能量。
汤其光:呵呵,陈老师,我还有个问题,你从1988年发表作品,1989年就到鲁迅文学院进修了,提高那么快是积累了好长时间还是其他的原因?
陈力娇:其光这个小帅哥,提起问题还没完没了。其实也不快,看似快,实际是整个懂事之后的积累,是对这个世界能投一瞥时就已经定夺的,我说的是对生活及生命的磨擦与感悟,这些构成了我的世界观,价值取向,还有对五彩滨纷世间的深情眷恋。说实话,我一点都没有成就感,如果快,我现在就不是这样而是奔往世界了,就和世界级高手相提并论了,但是没有,之所以还识人间烟火,还能行走在大地之上,就是技不如人,修炼不足,潜质飘摇。
应该说,任何进程可能都和他的储备不无关系,从写作到现在,历经的也不那么简单,艰苦的路途中,其实也有不少次的程门立雪,孤独无望寂寥难耐时也有过,面壁垂泪苦坐寒窗也有过,但也都挺过来了。
里尔克说,哪有什么胜利,挺住意味一切!我看这个里尔克把话都说到我们的心坎里了,不但是我,每一个奋斗者都会在这句话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和出处。你们也一样。谁都一样。没有例外的。
汤其光:陈老师,最后还想请您为参赛的选手说几句话,以便让他们看到更深更远的希望,好吗?
陈力娇:这话倒是应该说一说,一是预祝你们圆满成功,二是作为同路中人,我愿意我的祝福成为你们前行的号角与风帆,乘风破浪时,我在你们的身后目送你们一路顺利远行。
参赛不是目的,向前走是目的;得奖不是目的,你成为这世界的一员是目的。当春风送暖,雏凤婉啼,碧流千尺,我坚信,你们的作品,定会平湖泄玉,物我同舟,定会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这是我真诚的、笃定的、永久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