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新闻时报》刊登题为《我们已达到内需成为增长动力的阶段》,副题为《经济学家谈2007年俄罗斯经济发展情况》,摘要如下:
2007年是普京第二个总统任期的最后一年。总的来看,目前俄罗斯经济取得了良好的成果。这主要表现在GDP增幅提高、投资增长和居民收入增加等方面。乍一看,普京留给继任者梅德韦杰夫(很难预料明年3月谁能当选为总统)的是相对没有问题的经济,即没有危机和动荡的美好未来。至少在较长一段时间是这样。但是,经济学家认为,存在一些实实在在的危险。这些危险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搅乱新当权者的神经系统,其中也包括承诺在梅德韦杰夫麾下当总理的普京。值得注意的是,潜在的危险之一——国家公司的成立就是当局2007年造成的。
《新闻时报》经济观察家米哈伊尔·沃罗比约夫请著名经济专家对2007年的国家大事和发展趋势发表意见。具体问题是:哪些大事对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已经产生或者正在产生积极影响,哪些大事可能造成不利影响?
从60年代起就没出现过这样的投资高潮
乌拉尔西伯利亚金融公司首席经济师弗拉基米尔·季霍米罗夫认为,从正面效应可以看出投资热情高涨。今年的投资大约增长20%。可以说,这是从未达到过的高指标。如果从苏联时期算起,大概从60年代就没出现过这样的投资高潮。生产行业、消费领域和住房建设方面都出现了投资高潮。
第二个积极趋势是,2007年是靠内需,而不是靠原料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第二个完整的年度。这是政府努力促成的一个趋势:使经济增长摆脱原料市场的动荡。能源价格的行情对我们有利,包括在预算收入、保持宏观经济平稳和财政稳定方面。我们不可能很快摆脱对能源的依赖,但是我们的发展不靠增加油气出口,而是靠新增生产能力和刺激国内消费。
进口增加一方面呈现出令人不安的趋势:产品失去竞争力,落后于外国。另一方面,这也是客观过程。苏联时期的经济多半是封闭的,我们想方设法生产各种产品。但是并非所有产品都有竞争力,都符合消费者要求的消费性能。因此,我国一些地方的企业往往亏本继而倒闭。
另外,在国家大力扶持下可能参与竞争的领域,也可能出现飞跃。比如说,微技术领域、军工综合体、包括核动力在内的动力部门,船舶制造和飞机制造部门。如果有足够的投资,再加上政府政策得力,这些领域可以研制出有竞争力的产品。
在此之前的危险在于,整个工业仍然低迷。而现在至少一些行业有积极的进展。
增加居民收入是增长的动因之一。而且与增加收入相关的不是原料部门,而是广义上的预算拨款部门。这类部门职工的收入逐渐赶上(做出口或为出口服务工作的)私企职工。无论从政治角度还是从社会角度考虑,这都是好现象。
至于今年出现的国家公司,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我认为,当时成立国家公司是好现象。而我们看见的是濒临破产的公司、一年才制造出一架飞机的公司。任何一个私人投资商都会认为,这样的公司关门算了。不过,让私人兼并或改造这样的公司大概也做不到——需要巨额投资。如果国家不发力,有些公司就可能不复存在。可是这些公司还有科技潜力、研发能力等等。
因此国家设法保持和发挥这种潜力,这在当时是对的。同时也有危险——国家无法及时改变其影响国家公司的程度。将来,当这些公司站住脚的时候,就可以吸引私人投资和私人经理,因为总的来说私营企业的管理效率高得多。这是事实。一直处于国家政治经济庇护下的大型国家公司还不能创造出不错的业绩。可是如果在自由经营、自由竞争的环境,就会出现大量问题。包括普京总统在内的高官发
表的讲话表明,将来要吸引私人投资。
严重的通货膨胀当然是对经济有害的现象。通货膨胀一般是食品价格上涨的国际趋势引发的,可目前是国内因素引发的,包括预算制度不严、资金大量涌入。通货膨胀是十分复杂的问题,看来难以迅速解决。年初在治理通胀方面取得巨大成功,而年底看却还不如上一年,这实在让人气恼。
就消费市场规模,俄罗斯位居欧洲第六
“三人对话”投资公司首席经济师叶夫根尼·加夫里连科夫说,我认为气候问题也是大事。应当采取一些措施使天气冷一些。严格地说,这也属于经济范畴。
首先,我们注意到经济增速快了。2006年GDP增幅为6.7%,2007年可能达到7.7%。这两年质的差别是,国家公司的投资积极性大大高涨。这增加了投资需求,推动了工业生产。原则上这是积极的特点。
但是这种增长,特别是上半年的增长多半是靠外资实现的。第三季度的情况证明,出现了一些障碍,吸引投资的条件恶化。从投资增速的角度看问题,2008年可能不会这么乐观。
应该说,2008年总体上将不错。投资也会增加,但不会像现在增加得这么快。在一些货币贬值的情况下,2007年出现了明显反常的增长。全球金融实践表明,这种发展有一定限度,今后不能指望有这么便宜的货币。
我就不谈明显加速的通胀了。显然,这是糟糕的事。我想谈谈过分追求增加预算开支的问题。2007年的预算开支很高。2008年的情况也基本如此,因为一个半月前决定再为国家经济注入1.1万亿卢布,其中6400亿卢布是对各类国家公司的投资。高开支引发通货膨胀,增加了预算对油价的依赖性。如果预算仍然平衡,就是油价大幅度攀升了。2003年每桶石油17—18美元,2007年是56_58美元。现在我们谈论的是每桶90美元上下的油价,这在弱势美元的情况下不是大问题。但是我们看到,油价可能降至每桶50美元,一年前就有过这种情况。
除了预算政策不力,我还想谈谈国家公司大量出现,以至于几乎失控的问题,这是最麻烦的问题之一。国际实践、苏联时期的经验,以及亚洲国家的历史表明,一般来说,国家公司在与私人公司的长期竞争中会败下阵来。我不相信,官员们可以正确地预见未来,他们赌的不是自己的钱。韩国公司(不是国家公司,而是接近国家的公司)的经验证明,在某个时段必须提出投资效益的问题。
增加开支肯定有好处。所有与增长一词有关的东西都可以看作正面因素,只是通胀速度加快除外。
而且这个正面因素不是一年,而是多年发展的结果。卢布坚挺实际上改变了经济增长模式。1999—2000年我国居民人均收入很低,只有大约l200美元。当时实行的是面向出口的增长模式:那时成本低,只要可能什么都出口。2007年我国人均GDP达到了接近9000美元的水平,2008年几乎可以与波兰并驾齐驱。就1.4亿人口的消费市场规模看,俄罗斯位居欧洲第六。这已经是明显的、有意义的位置。对继续增长的期待,居民的购买力和卢布的购买力水平使国家投资对内需、对内需商品生产变得有利。2007年我国直接外资从400亿美元增长到450亿美元,而1999年只有25亿美元。我们已经达到内需成为增长动力的阶段。这是非常稳定的系统。
但是我国的长期问题还没解决。出口仍然没有实现多元化。存在一种怪现象:国内经济搞多元化,经济结构在变化,而出口结构却依然如故。大约85%的出口收入是卖石油、天然气、金属和化工产品的进项。15年来没有任何变化。当然,在这方面外界对我们的压力很大。
在缩小贫富差距方面没有积极的变化
战略分析专家伊戈尔·尼古拉耶夫认为,基本建设投资形势从年初以来就非常好,这无疑是件好事。我认为,有赖于此我们达到了相当可观的经济增速——7%以上。大家知道,有几个月我国基本建设投资同比增幅达到27%。这是正常的高质量的经济增长,不是投机性的增长,靠着是基本建设投资。
居民实际收入增加,这是好的。但也有不好的情况。在缩小贫富差距方面没有出现积极的变化。2007年中期,l0%最富的人和l0%最穷的人的收入相差l4.1倍。2007年没能扭转这个不利趋势。
我们没有忽略对国家项目的重视程度,这很好。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国家项目使人们重视绝对应成为重点的那些领域。当然,国家项目在思想上经不住批评:这是需要巨额投资的权宜之举。可是,那些需要关注的领域毕竟受到了重视,这确实不错。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国家项目使这些领域成为真正的重点。
国家公司有弊无利。可目前我们还没意识到这种弊端。国家公司无法无天,产权不明确,存在预算风险,在法规方面不配合,这些弊病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还有一些有利有弊的趋势。例如,我国在历史上第一次通过了三年期预算。一方面,我国有理由进行制定中期预算的尝试,这很好,应当采取这种预算方式。另一方面,有一个重要的条件还不具备:预算是根据不可靠的原始宏观经济指标制定的。制定三年期预算的依据是,油价将从2007年的每桶55美元降至2010年的每桶50美元,这简直没有道理。可是已经这样做了。由于时间不允许,所以我们应当立即执行预算,当然,这种预算不切实际。一是以不现实的油价为依据,二是通货膨胀指标根本不符合实际。
主要的宏观经济问题是通胀率上升
经济专家小组负责人叶夫谢伊·古尔维奇认为,2007年对经济有利的是资本大量流入。这导致投资迅速增加,加速了加工工业的发展,提高了发展质量,还提高了经济的竞争能力。随着资本的流入,新技术、现代化公司管理标准也随之而来。也就使外国资本逐渐形成新的环境。我们不会忘记,为了吸引资金必须开放信息,这是提高我国经济透明度的重要动因。仅2007年头9个月,外国资本在银行系统的比重就提高了9个百分点,从l6%提高到25%。这应该可以提高俄罗斯银行系统的效率。
现在,私有者的范围不断扩大。这是形成中产阶级的一个步骤。
在不利的方面中,我想谈一个宏观的问题和一个制度上的问题。主要的、不利的宏观经济问题是通货膨胀严重。这不仅是宏观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如此高的物价对低收入群体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近日宣布的提高退休金和工资的决定可以缓解通胀对老百姓的压力。
制度性问题是成立了许多国家公司。实际上大部分经济从市场关系转向莫名其妙的非商务关系。
这对经济有哪些危险呢?在市场条件下有动因也有责任。可是在这种非商务公司中既没有动因也没有责任。这些公司不是按市场经济的规则运作,而是按社会主义的规则运作,只会越来越差,这样做实际上对谁都不负责任,甚至对当局也不负责任。在市场经济中,代理商对市场负责,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他们只对上级机关负责。可是现在的国家公司谈不上对谁负责,所以不可能有效益。
还有两个问题。第一,工资增加的幅度逐渐超过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幅度。经济中毛利的比例下降。由此可见,我们将面临危机。第二,开始使用稳定基金中的大部分资金,这将降低预算政策的质量,破坏长期宏观经济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