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的气息


 

女人真不容易,活跃在最琐屑的区域,超市、菜市场、日用百货店,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在购物篮里,每天思考菜谱、性价比及家里缺什么东西,如果你年过三十,恐怕还有潜在的难言之隐,譬如妇科病、乳腺增生、性冷淡以及永远的避孕。减肥就不说了,那是女人共同的心脏病。男人们都跑哪里去了?他们奔波在机场、酒店、软卧车厢、高尔夫球场、拍卖行以及全球化的路上,关注宏观调控、GDP、纳斯达克、基金和汇率,再小格局的男人想的也是大责任的事,比如赚钱养家。

我像一个投错胎的人,穿梭在苏果大超市的商品迷宫里,晕头转向,焦躁不安,我想直奔主题买五斤大米,可是,大米在哪里?寻访大米的途中,超低价的洗洁精、搞促销的莎琪玛、别致的小碗碟,统统向我示爱,一不小心我就和新包装的雀巢咖啡来了一场艳遇。艳遇之后终于跋涉到大米区,乖乖,至少30袋不同的大米在等你,选吧,泰国香米固然香,但不宜家宜室,东北大米有15个品牌,相貌大同小异,算了,湖北人还是喜欢吃长粒型的米,可是抱歉,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袋,售货员告诉你买这个还不如买另一种有机米,咦,什么叫有机米?答曰无虫无害无化肥的米,好吧,那就有机米,但且慢,你要免淘洗的还是不免的?售货员说免淘洗的把米的一部分营养流失掉了……那就不要免淘洗,就这么定了!再选就是孙子!最后人家只有10斤装的,我的米箱只能容纳6斤!

神哪,救救我吧,派个倒霉的男人嫁给我,我为他奔走在机场,他为我奔忙在超市,可不可以?

回到家,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任何时候——单身或不单身,家永远是天堂,可以恣意妄为,或忧愁满面,可以呼朋唤友,或枯坐整夜。上次老王来参观我装饰一新的家,给出的评语是:“还真不丑!”我一听乐了,这是不善辞令的他能说出的最动听的话,但他同时摇头讥笑:“一看就知道是女人住的家。”意思是,有男人合住的家不是这样的,我笑而不语,我当然看过有男人合住的家,N年前认识广州的他,房子买在天河北的华景新城,有个若即若离的同居女友,第一次参观他的家,150平米的宽大面积,装饰全部体现他的思维与好恶,除了卫生间的两支牙刷和一瓶洁尔阴洗液,我嗅不到任何女性的气息——一如他的心底她的可有可无。

美好的家居不该有女性特质的缺席,那是女主人思想的气息,从客厅的窗帘到卧室的床品,从昂贵的餐具到精致的杯盏——这些女人天生敏感的审美区域,无一不体现女主人选择的品位和生活的方式,在那个美好得可称之为“家”的房子里,没有哪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可以被忽略和不受重视。

遗憾的是,那些可以请到家里来作客的好友们如今都分布在武汉、广州、上海和北京,南京的家更像我的私人宿舍而缺少家的鲜活气息,比如呼儿买酒高朋满座,客厅里欢声笑语,书房里高谈阔论,厨房里油烟扑鼻饭菜飘香,一群孩子像泥鳅一样滚来滚去,那是生活珍贵的人情味,构成一切大格局的意义。我期待有那么一天,老友们都在我身边,喜欢来家里小聚,带着爱人和孩子,我会准备水果和食物,还有体贴的话题,我依旧没变,说话还是那么率性直接,一不小心直抵生活的核心。当我捧着热气腾腾的汤从厨房走出来时,笑意盈盈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虽然衣帽间里依旧没有男人的衣物,但有什么关系?女主人的含义是,女人也是主人。

 

 

 

                               200838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