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不仅仅是公司政治本身


可怕的不仅仅是公司政治本身

文/于清教

 

       因为种种原因,我辜负了商界评论杂志的陈锡坤老师,2008年3期的选题是个很好的很有魅力的话题,老板眼中的商业底线,之前我曾经就民营企业老板的底线做过几次专栏分析,这次因为一直在外地开会,实在无法腾出时间和精力再次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下次一定补偿,也感谢那么多编辑记者朋友对我的爱惜与关怀。在此,一并感谢你们的充分信任与无私支持。

       黄怒波是我喜欢并尊敬的企业家之一,他在《我所经历的公司政治》一文中(刊于2008年3月号商界评论杂志)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很让我们受益。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中国商业环境中,当众多繁杂的信号干扰企业的活动时,企业必须小心翼翼地确保目标的明确性,这样才能排除干扰,拒绝诱惑,达到成功的一个又一个顶峰。黄怒波创业时最经典的故事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在此为了便于你阅读和了解这篇文章,我罗索几句。

       黄怒波创业后,几个旧部投靠门下,黄最初对他们很信任,他关心自己战略布局,把财权人权物权都交了出去,但这些人却私自联合注册了自己的公司,还把中坤一层办公楼的产权也转到他们公司名下,几千万元不知去向。黄怒波在得知真相后迅速采取了行动:“一场酒后,我单身闯豺窝,踢奸贼,踹碎了门玻璃,把所有人统统赶出了公司大门,连夜从外地企业调来保安干部进北京,封闭了所有人的办公室电脑,不出几日,这些人已被统统扫地出门,而且保留了不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这在黄怒波看来有些“革命性的拨乱反正事件”后,现在他对团队很满意。中坤现在的总裁焦青跟黄怒波相识于18年前,两个人是从共同患难中结成的伙伴。就像在登山中,最值得信任的伙伴常常是你目睹他一次又一次竭尽全力的人,在企业中,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那些一次次竭尽全力将事情做好的人。所以才有了黄怒波“中坤有今天,多亏有了焦青”的感慨和感恩。

       我曾经无数次说过,我们太多的人站在企业或行业的边缘“指指点点”,貌似清醒冷峻,但实际上我们离真正进入企业和企业家的灵魂仍有着相当远的距离,我们并不真正清楚折射企业家各种命运的背后曾经有着何等的辛酸或艰难。

       推荐这篇文章的同时,我的几个专栏文章也将陆续出来了,届时更新上,感谢大家的建议和启迪。

       福特说过,每一次我听到别人说我成功时,都像听到一句悼词。雅戈尔的李如成也说过一句,要做百年老店,不知道还有什么艰难。我们都在不断地自我审视,不断地进行自我否定,不断地战胜自我,但要做到这些是非常困难的。成功跨越从优秀到卓越这一鸿沟的企业,是那些将成功定义为不断攀登而不是登上某一座山峰的企业,格林斯很早告诫那些现在看来已经成功的世界级企业。

       如果说,企业成功的路上有什么诀窍的话,那就是坚持,再坚持一下。

       坚持除了信念,还要有方法。这得靠你自己!

                                                                                           于清教

                                                                                    2008年3月1日 

   

我所经历的公司政治

文/黄怒波,中坤集团董事长

 

     我想,公司政治肯定是舶来词,听起来又文雅又深奥,感觉不到丝毫残酷与凶险。其实,做企业的,谁都绕不过这个词,只不过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隐痛,都不说罢了。我呢,犹豫再三,想到了底,觉得还是应该论一论,以本人的经商历险记为案例。一是为说出来好玩,二是供想经商的和骂奸商的仁人志士们茶余饭后一乐。

     本人原是在中央部委工作,零距离地耳闻目睹了历次重大事件。做了商人,原就想图个简单,要个清静,远离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赚着了钱出诗集游山水,赚不着饿死了算。一句话,自找的。再套当下时髦的一句话“我的身体我作主”衍生个“我的心情我作主”。

     但始料不及的是,做了商人,尤其是做了不大不小的老板,这公司政治的许多麻烦,竟如那夏日草原的蚊子,让你打也打不尽,躲也躲不开,哭笑不得。

     先说一种做国有企业的涅磐历险吧。

     从中央部委出来,又误进了某国家部门,被指派往某出版社任主持工作的副社长。那社奇烂无比,基本上靠卖书号为生。社里的人许多都经历了“文革”锤炼,又是个事业单位企业管理,谁都有捞钱的道,谁也不怕谁。几年中,一连有6个社长被赶出了门。那些人斗争经验太丰富,公司政治基本延续了“文革”手法。一是告状信写得极好,估计诺贝尔文学奖若有此奖项,那社里会有一大批人获奖。二是以色引诱,设套坑人。本来,那种烂社里的女孩女人们丑得俗得咱都不敢看、不愿想。但原来的长们都是快退休的老头,在机关里待得像和尚,一时间就经不住仗势,有的据说就势松了裤带。可好,这下证据齐全,不得不另做安排了。

     我年青,“文革”尚年幼,斗争的本领没来得及学好。刚从中央部委出来,又是个死心眼,坚决不再让卖书号。这等于断了所有人的生路,犯了死罪。那些骨干斗士憋着不发,先动用了美人计。但不料,咱有诗人的风流特点,见过美女靓妞;再者,咱明白前程还早,绝不能拈花惹草。因此,此计失效。第二招,很下流。半夜里弄了个盲人和烂泼妇在我的楼道里大骂大叫,说是骗了她的人,欠了他的钱。冲出去,打不得,骂不出口,只有心里发狠,必报此仇。第三招,他们使得太狠毒,捏造了众人想都想不到的罪名,往党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及能送到的所有领导和部委递材料告大状。依稀记得罪名有嫖娼、吸吗啡、私藏猎枪等等。更有趣的是那年王宝森、陈希同案刚出来,他们立刻举报我是王、陈死党,替他们转移赃款。此外,还声称握有我乱搞女人的床上录音。那个年代,“文革”遗风盛行,人人当家作主的感觉特强。邮票又便宜,刚从8分钱升到2角钱。估计寄上千封告状信也没什么成本。此外,那个年代,咱党和政府正励精图治,特重视群众反映。于是,一片不见天日的生活躲不掉的来临。部里组成人事、纪检、监察联合工作组进驻。当然,咱党是英明的党,政府机关是讲事实、重证据的。原本大张旗鼓地要查个天翻地覆,不过三天,工作组的人们悄悄在底下骂这些人王八蛋。最后,向部里报告属造谣诬告,查出了个好干部,对我表示支持和表扬。

     工作组走了,咱可咽不下这口气。你想,告什么不行,为什么非把我告得那么下贱。此仇此恨,立马不报就不是男人了,何况,咱还是西北汉子。

     愤怒之下,我动了手。抓着问题的,立刻解聘除名,有的部门干脆以改革的名义解散,把人员遣散。总之,一个坏蛋也不放过。完全不按传统悠久的政治规矩出牌,好人坏人都目瞪口呆。开的人多了,我的领导担心。一天,就在我把想干掉的人基本干掉,把领头的狗东西折腾得快心理崩溃时,领导约我第二天吃饺子。我就知道,领导怕得罪人太狠,要劝我收手了。于是,当日下午就召开社委会,罗列罪名,一致通过的把那坏人除了名,而且不给遣散费,心里大大出了口恶气。第二天,我把饺子吃得又香又多。吃完后,领导刚开口,我就报告已采取革命行动,锄奸铲了恶。领导双目圆睁,看我许久,缓过神来,连连下意识点头,连说:“开了好,开了好。”我心中偷着乐,脸上是一本正经。

     气是出了,没活得窝囊。但心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国有企业绝不能做。所以,现在看见做国有企业的总们,我的心中就升起一种幸福感,象看见了一头头戈壁滩上风吹雨淋的苦牛,又是同情,又是庆幸,自己脱了苦海。

     再说另一种做民营企业的惊心动魄经历吧。

     公司创业始,有心邀几个旧日部下加盟,但这些人不说不来也不来。等着公司壮大,那厮们又在原单位眼瞅着犯事,呆不住了,齐齐投靠而来。

     起初相安无事,但后来项目越做越大,资产越来越多了,就出了好玩的故事。

     我是老板,天天玩的是战略布局,四处找钱找项目;这几人是电工、教师、跳舞的出身,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属于既无文化也没知识的那种公司政治玩家。他们有一样本事,就是齐齐歌功颂德,不但人前而且人后也把我捧得像东方不败,弄得满城的人羡慕我这个团队。我在心花怒放悠悠然夜夜好梦的情景下,把公司的财权、人权、物权一股脑交给他们,集中精力玩品牌推战略。

     后来,渐渐觉得不对劲:一是总也看不到财务报表;二是会上大家齐声附和的事,下来一一不能推进;三是众人与我相处时,总感觉像是在演戏,毕恭毕敬得让人心中别扭。

     突一日,一位外边的合作者无意间问我,是否又有一家新公司,我大吃一惊。仔细查来,差点没惊掉了牙,气碎了心。原来,这厮们早就私自联合注册了自己的公司,还把公司的一层办公楼的产权也转到了他们的公司名下。几千万元也被搞乱了帐,弄不懂去向。可怜的我觉得自己像猴子被众人耍着表演玩。被戏弄的感觉深深激怒了我,那西北孤狼的野蛮和斗志充斥了心灵。

      一场酒后,我单身闯豺窝,踢奸贼,踹碎了门玻璃,把所有人统统赶出了公司大门,连夜从外地企业调保安调干部进京勤猴,封闭了所有人的办公室、电脑等。

      清查三天后,战果辉煌得让人悲痛欲绝。

     原来,几年中,那几个厮已完成了清猴侧战略,财务、人事、重要部门,包括我的司机都已被洗脑策反。尽管所有人都是一一投奔我而来,但几年中,我一是基本不在北京;二是脾气大、骂人多、哄人少;三是定的财务报销制度严,那厮却串通了财务,拿破例报销、额外补贴迷住了不少员工;四是我采取的是强硬政策,那些厮运用了怀柔战术,往往是我在屋里训斥骂人,他们在门外等着安慰。我能训斥骂的都是关键部门的员工,他们也就收拢了置公司于死地的党徒。结果是,公司大量钱物被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一些地产项目被偷梁换柱以别的公司名义立项运行。而且,他们开会确定了“起义”的日子。老天有眼,就在足以导致我家破猴困、公司倒闭的当口,这些厮东窗事发,露出了马脚。

     我命贱,活得简单,翻了脸,顾不得羞耻,压不住怒火。不出几日,这些厮已被统统扫地出门,而且保留了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回头想,这场公司政治玩得惊心动魄,收获颇大,可谓邪不压正,冥冥之中,自有报应。结果,公司洗了个大澡,借势完成内部利益分配体制。从此,一路平步,发展得令自己吃惊。

     这种图财害命型的公司政治一般发生在民营企业原创阶段。

     第二种则应是心理失衡导致的消极怠工的公司政治。

     企业发展了,员工的工资待遇不断提高,但这人们开始捕风捉影地找外边最高的待遇比,与公司内部周边的人比。结果,每涨一次工资,很快引来一次麻烦。到最后,总会有人开始算帐。公司一年资产增值多少倍,我们的工资为什么不同比增长。

     还有更好玩更奇怪的现象:这女士们被派出国门出差、短训,本是培养表彰之意,但至今想不透的是,几乎无例外的自打回国后,一个个都梗着脖子上班,再不安于现状了。那高管男人呢,但凡花几十万送去读了EMBA、MBA、什么总裁培训班的,总有人心生异想,没毕业先私下有了几个同学合伙开的公司,心思已不在了猴营。

     其实,那男男女女的员工们离了猴营,待遇并不比猴营高。但我明白,那是一种心理驱使。他们言谈话语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了不起,你那点发家致富的本事我们早看透了,活是我们干的,凭什么你整天报纸电视的出风头、国内国外的锦绣前程、吆三喝四地训人骂街,打不过你,骂不了你,咱走还不行吗,待遇再低,大家与老板差不了多少,落个心理平衡。

     再一种是俯首贴耳、积极工作,却暗地揩油、尽得实惠的公司政治现象。

     意思是公司中总有一批员工分布在工程、采购、谈判重口。有些人工作得很积极,完全是公司政治布局中的正面因素。但一条,吃回扣、拿差价,无所不及。订个电梯他挖空了心思让你往他勾结好的商家靠,买个户外广告牌,他和对方勾搭成“奸”,弄走你十几万。就是售楼处买几个八哥,那小子也敢一只赚你五百块。

     说心里话,回忆这些腌臜事,心里不可能不恶心得想吐。也经过谁穷谁光荣的时代,那时,穿件新袄子必得弄破了,补补钉。只有阶级斗争,没有公司政治。这可好,人富了,社会进步了,人们的故事也就改变了花样的残忍与无情了。为了钱,不得不奋斗,挤踏着生存。为了钱,又不得不争个你死我活。你看,本来就有个财富榜,偏偏胡润又弄个百富榜,近几年,就围着这榜,多少人烟飞灰灭,眼瞅着起高楼,眼看着楼塌了,这社会,这世界热闹的紧。

     我呢,叹着气也脱不了俗了。如今是我从上往下写公司政治,肯定多少人不服的要从下往上写,批驳无耻奸商老板。也好,如今社会是民主了、自由了,再者,我也烦透了自己。好好的,钱迷心窍,可可就做了老板,活是活得富了,可一样不就是像个狼,你争我夺地与众人撕羊腿、抢猪蹄么。一个写诗弄词的人落个如此处境,是社会的进化呢,抑或是变异?

     说归说,怨归怨,家家的公司照办、钱照赚、资产照增值、员工照样天天增加,竟是来的比去的多。这公司政治呢,也不断地出新故事、新传奇。

     感叹之余,也觉得有趣好玩。

     大家说呢?

     来源:商界评论杂志2008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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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青年作家·新生代评论2008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