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
楚国人才输出夥矣。吴国的相国伍子胥,太宰伯嚭,越国的军师范蠡,大夫文种,都是楚国人,他们不远千里(百里)来到异国,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为王者师,为君之谋,都有上佳表现。伍子胥权倾吴国,伯嚭也是深受吴王夫差恩宠,他们出可率军作战,入可治国教民。范蠡的本领也不小,也能骑马挥刀,也能著书立说。相比之下,文种(去声)则显得比较纯粹,就是说客,或者说,是外交家。
两国交战,历来有两条战线,一条是军事路线,一条就是外交路线。打得赢,就硬拼,打不赢,就求和。越王勾践身边也是有两种人,一类是凌姑浮这样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一类就是文种这样的文臣通过三寸不烂之舌,不战而能屈人之兵,取得在战场上不能达到的目的。勾践战败,是靠文种贿赂吴国太宰伯嚭从而获得吴王夫差的宽恕,保存了越国的宗庙、百姓,只是把勾践贬为亡国奴而苟全性命于吴国。为后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发挥了作为一个外交家的巨大作用。可惜,勾践复国之后,听信谗言,把文种杀了。这一点,文种不如范蠡聪明。范蠡知道功成身退,这才保全了性命。因为,越王勾践是一个可以共患难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同富贵的人,这也是几乎所有的皇上、寡人、朕、领袖、主席、总统、书记、老板的通性。
勾践受到吴国的欺凌,总有一口恶气,于是,抓住一切机会以及不是机会的机会要报仇雪恨。作为文臣的文种从来都是反对派,因为,他知道,国力是打赢战争的决定因素,以当时的越国实力,实在是不能和吴国抗衡的。可是,越王勾践看不到这些。尤其是在范蠡的策划下,取得了一场局部战争的胜利之后,越王勾践更是自信心空前高涨了。结果,不出文种所料,越王勾践失败了。
文种没有因为自己的建议没有被勾践采纳就像范蠡那样使性子,撂挑子,而是锲而不舍,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不惜性命,出生入死,为越国的最后一线生存希望而努力着。其实,勾践早就烦这个人了,总是和自己唱反调,总是在自己面前说“NO”,有一次,勾践佯装打瞌睡,这才把文种“支走”。当文种看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越王勾践终于决定出兵征战,文种就把自己的府第挂上祭祀死人的灯火和布条,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主张。这个时候,越王勾践还是忍了没有杀文种。因为,冥冥之中,越王勾践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用得着文种。
等到坐稳了江山,越王便再也不能容忍文种的多嘴多舌了。革命成功之后,文种的作用无非是一种提醒提示,一种参政议政,无非是对于越王的好大喜功、忘恩负义不满意,这就对于大王的绝对权威有影响了,也坏了大王的雅兴,这时候的文种已经属于大军过后的桥,咬死兔子的狗,射中鸟头的弓。而文种还是拎不清,自以为是治国的良药,大王的心肝,岂不谬乎?
武死战,文死谏。凌姑浮死了,文种死了。凌姑浮死在杀敌的战场上,死得悲壮;文种死在自己效忠的大王手里,死得窝囊。伍子胥的结局和文种也差不多,看来,悲剧的产生和个人(比如,是勾践还是夫差)的关系不是太大,而是和“大王”有关,和“制度“有关。因为,大王拥有绝对的权威,绝对的权威有时候可以除暴安良,有时候也可以陷害忠良。君臣关系其实是一种危险的关系,因为天生的就是一种不平等。人家是主人(君主),你是仆人(人臣,文种等等还是客卿),让你议政你议政,你是在尽义务,不让你议政你还议政,你就是添麻烦。让你议政你不议政,你就是不合作。尽义务的,分一杯羹;添麻烦的,打一通屁股;不合作的,砍了。还是石头剪子布的关系比较好。谁也不比谁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