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甘肃省天水市礼县出发颠簸了1个多小时的砂石路,尘土飞扬,绕着山转来转去,到了小林小学村口。村口躺着破碎的石板。依稀可辨红字:治贫先治愚,脱贫先脱盲。小林小学。
被地震震倒的学校石牌
在5·12地震那天,这里发生了4.6级余震,位于半山腰的学校土坯房全部倒塌,幸好没有伤亡。老师们的宿舍也倒塌了,村民把几间砖房借给了学校的老师住,老师们勉强容身。
地震中倒塌的校舍
礼县是一块古老的土地,先秦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文化底蕴深厚。小林小学所在的小林村依旧以土坯房屋为主,但这里的村民很重视教育,村民的墙上刷着各种标语:“知识改变命运,教育成就未来”;“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的到来让村民们笑逐颜开,他们一路帮着拿东西,一直到学校。74岁的村民杨枝礼,高兴得看着我们,他说:“孩子们能得到帮助,好啊。”
村民们纷纷帮着搬运物资
土坯的教室里全是瓦砾,能看出来,教室完整的时候,房屋没有玻璃,窗户靠塑料薄膜御寒。
孩子们在利用暑假补地震期间落下的功课,四年级的学生正在大声朗读课文《太阳》,课文的结尾是:没有太阳,就没有我们这个美丽的可爱的世界!同学们朗读得有板有眼,声音洪亮。
四年级的孩子正在补课
这里的自然村大多散落在四周的山上,由于分散,孩子们上学的路途往往很远。小林小学里有一半左右的孩子每天的学习生活是这样度过的:早晨5点半起床,6点出发,走1个半小时的山路,翻山越岭到校;中午在学校吃一块自带的馒头、山芋、干饼,有时候没有水,这就是孩子们的午饭。冬天的时候,馒头有时候到煤炉上烤烤,有时候就吃凉的,老师们给烧点热水,喝下肚子暖和一下。下午5点放学后,孩子们再走1个半小时的山路回家。风里来,雨里去。他们上学的路途中有一段是走干涸的河床,要真是到了汛期雨水大的时候,就无法到校上学了。
酷暑来临,帐篷里已经很热了
这是帐篷唯一的通风方式
小林小学的学生有的一二年级的时候,在另一个山上的分教学点读书,四年级的时候转到小林小学来,而到了六年级又要转到乡上中学附近的小学就读。
地震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帐篷里已经呆不住了,一年级有5个孩子中暑了,没有来上课。这里三天前还有余震,村子里的很多房子上都有裂缝。
村民的房子很破旧
礼县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也是传统农业县,村民的经济收入本来只是依靠农业。后来新一代的年轻人开始外出打工。在小林小学,大多数孩子是留守孩子,父母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带着他们,实际上他们在扮演着孙辈的父母的角色,这里的孩子的家庭教育环境并没有升级换代。父母亲的缺失,令孩子们的成长心理空间愈发狭窄。他们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问了两个一年级的孩子他们长大了想做什么,他们的回答令人无语心痛。男孩子说长大了想“打工”,女孩子说,长大了想“做饭”。他们的班主任已经在小林小学教书27年了,她告诉我们说:“孩子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所以,他们只知道这个。”
那个长大以像做饭为理想的女孩子叫于唤唤,今天只有5岁,本来不到上学的年龄,但是,爷爷奶奶照顾不过来,就早早把她送到学校里了。她和姐姐都在这个小学读书,是每天要走8~9里上路上学的学生中的一个。这样的情况在小林小学不止她一个。
5岁的唤唤上衣只有两个扣子,还不是一样的。因为,每天要走山路,脚脖子已经很粗糙、老化,根本看不出是一个5岁孩子的脚。这天中午不晓得什么原因,她没有带饭,当我们找到一盒饼干给她的时候,她恢复了一个孩子的天性,这是她没有吃过的美食,她开心而羞涩地吃着饼干。
手中的馒头,是这个一年级娃的全部午饭,没有水,他依旧吃得很香
5岁的于唤唤
问这里的孩子和老师,这里的生活苦不苦?他们的回到都是:“不苦!”他们的眼里没有造作的成分,马丽老师说:“我爱孩子,爱教书。”孩子们说:“能学知识,就不苦。”
小林村的村民很重视教育,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小林小学的房子在村子里是好的,这次地震没有倒塌的四间教室,是村民们集各种材料盖成的。800多户的小林村,今年高考,村里有3个孩子考上了大学本科。
我们启程转往小林小学10里外的一个教学点去。那个教学点在另外一个山上,地震的时候,土坯房子全倒塌了,成了帐篷小学,学校有3个老师4个班级和76个孩子。
远远地看到了帐篷,一面红旗在山谷里飘扬。“哪里有学校,哪里就有红旗”,同行的老师说。我们爬山步行的路程花了1个小时,孩子们很少下山,和小林小学的学生一样,附近60里之外是礼县县城,但是,很少有孩子去过县城。三年级的王向宁说,她的家就在对面的山上,她就在这两个地方来回走。
分教学点已经转移到了一个山谷里,老师的帐篷在对面的一个高处,像个嘹望哨。现在帐篷也是热,孩子们只有在下雨的时候进入帐篷上课,平常就搬凳子出来,在树荫下蹲着上课,在地边的平整一点的石头上写作业。
孩子们趴在地边做作业
凳子成了课桌
局促的孩子们。
山谷中的小学校
有学校的地方就有红旗。
3个老师,都在这里工作30多年了。他们的食物都是要骑摩托车从山下运来。一大盆土豆+大盒苦格菜,可以吃几天,就这么简单。
四年级的赵娟娟说,长大了想做一名老师。问他们知道北京吗?他们摇摇头。
“教室倒了,我们希望有新教室。”孩子们怯怯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