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

［陈嘉珉11月9日］繁星，我大前天、前天和昨天写给你的邮件，谈的是一个问题，既折腾是人活着的内容和意义所在。人要生活得充实、有意义，就必须折腾。如果取消折腾，不仅人生的起点和终点是“无”，整个人生的全过程也是“无”，那么人就没有必要而且也不会来到世上了。人是为“有”而出生、而活着的，芸芸众生不会去悲叹“无”的起点和重归于“无”的终点，就是因为起点和终点之间的一大段“有”是富有意义的，人们都着迷于“有”，才忽视了两端“无”的失落。而“有”就是“折腾”。

繁星网友，你是否会提一个问题，既折腾是没有效率的，如果我们是这样没有效率地生活，那人身还有什么意义和精彩可言呢？但是你要知道，效率是一种对比的关系，一个系统要与外部其它系统形成对比、竞争关系的时候，才显得这个系统是没有效率的，才需要简化内在的折腾，使其产生效率。比如我们经济学上说的体制改革和制度创新，就是与别种体制和制度相比较而言，此种体制和制度没有效率，因此要改革和创新，以减少系统内的折腾，使其运行具有效率。但是不要忘了，改革和创新本身也是折腾。有人会说，我们进行管理体制改革提高了效率，就可以减少工作时间，增加娱乐时间，因此减少折腾可以增加娱乐。可是别的娱乐也是一种折腾啊，这其实不过是用别种折腾（或许更有美感和刺激）来代替此种折腾罢了，因此人生终归还是折腾。无论人类如何折腾，总之不会没有折腾，只不过折腾的内容、方式、工具以及规则会有变化而已，这也是人群社会发展的全部内容和意义所在。

当然不同的折腾，其价值有轻重之分，因此我们参与折腾，应该是有选择的。选择的标准是：这个折腾于个人或群体的快乐和意义是否有价值以及价值有多大。能给自己和自己人带来快乐的人生折腾，须积极参与，否则宁可退避三舍，不与相争。价值重于泰山的折腾，即使投入全部的时间精力乃至生命，也应在所不惜；价值轻于鸿毛的折腾，即使无所事事、成天睡大觉，也应不予理睬。呵呵，记得去年美伊战争期间，中央电视台有个“著名”的“水记者”，战争打响之时，世界各国很多记者都朝战争的中心区巴格达跑，而那个“水记者”却像逃兵一样，朝战场之外的“安全地带”跑——人生百世难遇一次、其价值重于泰山的折腾机会，却让这个胆小鬼给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与此相反，香港凤凰卫视那个进到战场中心去折腾的年轻女记者，让全世界华人都记住了她，令人无限景仰！在我们这个世俗功利社会中常说的人生成败得失，其实就是一个重要折腾机会的参与和放弃问题。

呵呵，繁星，现在我要和你谈论第二个问题了，即人生折腾是超人力量安排给我们的任务，同时也是它的赏赐。超人力量造就了我们，为了使我们的人生有意义，就赐给我们一个“任务”和“礼物”——折腾。可是“人”愿意自动地“折腾”吗？比如一个老板奖励一个大公无私、没有贪心的职员是没有用处的，经济学上判定私人占有制和竞争的合理性与效率价值，其前提是假设人是“经济的人”。因此“人”要乐意折腾，就必须首先具有乐意折腾的本性。超人力量为了使人活得有意义、对折腾有兴趣和积极性，并折腾出丰富多彩和光怪陆离的花样来，就赋予了人爱恨、自尊、虚荣、自私、贪吃、好色等等支撑“折腾”的人性基础。

你读过《圣经》旧约“出埃及记”中那个绝妙的故事吗？以色列人在埃及受法老迫害，摩西领导以色列人同法老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最后成功逃出埃及。这个以“折腾”为内容的精彩故事其实是“上帝”的“作品”。上帝把拯救以色列人脱离苦难的重任交给摩西，让他带领以色列人离开埃及，可是上帝又使埃及法老的“心刚硬”，从而阻止以色列人出走。上帝一边帮助摩西出主意对付法老，如让摩西不断给埃及人施行灾祸等，而另一边又不断地让埃及法老的“心刚硬”。如此反复十数个回合，使摩西与法老进行长久反复的斗争，最后上帝才让摩西带领以色列人经历“渡过红海”的伟大壮举，出逃成功。上帝为什么要如此“折腾”以色列人啊？就是要让他们的活动变得有内容和成功的意义。其实上帝的用意和我国儒家大师孟子所讲“天”的用意是一样的。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被折腾得很苦的时候，可能会说：天哪，我为什么会这样苦啊！朋友，你必须醒悟，这是超人力量的安排，让你的灵魂和肉体都出生入死地折腾，从而使你的生活变得十分精彩和有意义啊！我们人生的精彩折腾（无论成功、失败），都是超人力量导演的一幕幕杰出的“作品”。

我们不要以为“折腾”完全是“人”的所为。“人”的第一个无知，就是总认为自己的痛苦烦恼都是“别人”或“自己”造成的，因此老是怨人怨己。相比而言摩西是荣幸的，因为摩西是“先知”。摩西成为“先知”是因为上帝在折腾他之前告诉过他：我要使埃及法老的“心刚硬”，因此“法老必不听你们，使我的奇事在埃及地多起来。”上帝的“奇事”也是以色列人的“奇事”，是上帝授意通过摩西和以色列人做出来的，以色列人因这些“奇事”的折腾而变得伟大。亲爱的朋友，既然我们明白了超人力量的安排，就要按照它的旨意积极地投入到折腾中去，不要畏惧折腾，必须从自己的性格中去掉退却和烦恼的因子。理解人生和有抱负的人——智性的人——会积极地投入折腾，使自己的人生充满光彩；而糊涂度日和缺乏人生理想的人——愚昧的人——则会消极怠惰，懒于折腾，甘于简单苍白的生存形式。

繁星，我在上边简单说了人生的内容、意义以及超人力量的旨意性质。亲爱的朋友，我们只是明白了“折腾”的来历并积极投入“折腾”，这对恒久快乐的人生而言，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要学会“超越知识”的生存方式，即我们一方面要充当折腾的“战士”，另一方面还要做脱离折腾的“超人”，以审美、乐观、创造的心态去赏玩和参与知识折腾，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灵魂避免伤害，让生活永远充满快乐。这个话题留在下一封邮件中说吧。

（陈嘉珉与繁星网络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