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陈嘉珉与繁星网络对话(56)


200411

[陈嘉珉11月8日]呵呵,繁星,继续昨晚的话说。真不好意思——十年前我和妻子闹矛盾,折腾到发疯之时,我就砸手表、电视机、炊具等等。那时妻子也说:“你砸东西,比砸我还伤心。与其砸那些不会讲话的东西,还不如砸死我算了!”哈哈,砸东西,大概比砸人还要毕露其凶相与丑恶。

俗话说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可是人在折腾得发疯的时候,往往哪句不狠不说哪句。你来我往,狠上加狠,恨中添恨,所有的恩怨仇视、四分五离,都是这种恶性折腾的结果。但——人生必得要如此折腾,方显得是有内容的。

宝玉和黛玉还在继续折腾着、吵闹着。紫鹃、雪雁、袭人等一帮丫鬟看到事情闹大了,赶忙上来解劝和抢救那块被砸的玉。宝玉见人多了,就把折腾表演得更加疯狂,脸都气黄了,眼眉都变了,凶相毕露地冷笑道:“我砸我的东西,与你们什么相干!

繁星,我小时候在农村放牛那会,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牛打架、马打架或者狗打架等等,只要你捡起一块石头或拿起一根棍子干预一下,它们就立即停止,不欢而散了。可是人吵架或打架,熟人和亲戚朋友来劝解制止,他(她)们就会吵、打得更厉害。我想这原因,可能是人都有发泄和表现的欲望,发泄和表现当然需要舞台,而人气正好营造了一种使吵、打者得到理解和欣赏的环境氛围,因此折腾者就会把折腾表演得更投入、更狠心、更精彩。

岂不是吗?你看那贾宝玉,他看到观者多、人气旺,便趁势将折腾步步推向高潮。袭人见势不妙,立刻像诓小孩一样拉着宝玉的手,笑脸安慰他:“你同妹妹拌嘴,不犯着砸它,倘或砸坏了,叫她心里脸上怎么过的去?”林黛玉一边哭着,一边听这话说到自己心坎儿上来了, 便感觉宝玉连袭人也不如,越发伤心大哭起来。心里一烦恼, 方才吃的汤药承受不住,“哇”一声全吐了出来。呵呵,林黛玉开始由信息(知识)折腾到了肉体折腾。紫鹃也像诓小孩一样握住黛玉的手,说道:“虽然生气,姑娘到底也该保重些。才吃了药好些,这会子因和宝二爷拌嘴,又吐出来。倘或犯了病,宝二爷怎么过的去呢?”宝玉听这话说到自己心坎儿上来了,也感觉黛玉不如紫鹃。林黛玉脸红头胀,一边啼哭,一边气凑,一边是泪,一边是汗,不胜怯弱。宝玉见她这样,又后悔自己方才不该同他较真,心里想着, 也由不的滴下泪来。袭人见他两个都哭,由不得也心酸起来,待要劝宝玉不哭罢,一则又恐宝玉有什么委曲闷在心里,二则又恐薄了黛玉。不如大家一哭,就丢开手了,因此也流下泪来。紫鹃见三人都各人哭各人的,也不由得伤心落泪——哈哈,主仆四个都哭了,折腾终于告得一个小段落。

幕间停息片刻,新一轮疯狂的折腾表演因袭人“扫尾”式的干预又开始了。袭人本来看他(她)们平息了,就勉强笑向宝玉道:“你不看别的,你看看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该同林姑娘拌嘴。”林黛玉听了这话,也不顾病,赶来夺过去,顺手抓起一把剪子来要剪。袭人、紫鹃刚要夺,已经剪了几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希罕,自有别人替他再穿好的去。”袭人忙接了剪掉穗子的玉,说道:“何苦来,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宝玉也不示弱,向林黛玉道:“你只管剪,我横竖不带他,也没什么。”后来事情闹大惊动了老太太。“老大”出来了,这一番折腾才得以平息下去。

多数的争吵折腾总是要后悔的。贾母对他两个的哭吵折腾抱怨说:“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冤家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又不咽这口气。”“不是冤家不聚头”——哈哈,这句妙语传入宝林二人耳内,好似参禅一般,都低头细嚼此话的滋味,都不觉潸然泣下。虽不曾会面,然而一个在潇湘馆临风洒泪,一个在怡红院对月长吁,却不是人居两地,情发一心!哈哈——数番苦苦折腾,还不是原来的“两地一心”么!

读完《红楼梦》,我就十分庆幸林黛玉死了、宝玉出家了——两个“折腾癖”都找到了他们各自最好的归宿。否则,如果他们走到婚姻这一步,一个完美的家庭定会被他们折腾得破碎不堪,那曹雪芹就得再写一部《黑楼梦》什么的,重演这两个感情和快乐“虐待狂”的悲剧了。

繁星,《红楼梦》是伟大、精彩的,就因为生活、爱情的折腾是伟大、精彩的。这部伟大的著作告诉我们,要得人生和爱情的丰富多彩、刻骨铭心,就不能畏惧折腾、讨厌折腾,而要勇敢地面对和投入折腾中去,当一个成功折腾的战士,哈哈。

陈嘉珉与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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