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看一下网上的一篇报道:1998年,上海武宁百货公司提前退休的女职工,45岁的查文红,只身一人前往安徽砀山县魏庙村,义务执教,不收分文。为了偏远乡村的孩子,丈夫下岗,女儿结婚、开刀、分娩,她都顾不上回家看一眼。由于她精心任教,所带班级连续三年在全镇统考中名列第一。
最近,我们从电视新闻里又看到了查文红。她已经在安徽砀山县魏庙村那所小学,执教九年了。这个暑假,她回到上海家里的时候,上海市的一位领导去看望了她,说是提前祝贺教师节。另外,我们还看到了她现在班里的一个小女孩,在镜头面前说的话:她有病了,老师趴在她的耳边,给她读课文。
看了这样的报道,我的感叹大于感动。查文红从上海到生活反差很大的砀山去义务执教,本身已经很难得了,再去人为地渲染和拔高,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说查文红“为了偏远乡村的孩子,丈夫下岗,女儿结婚、开刀、分娩,她都顾不上回家看一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种行为值得赞扬吗?丈夫下岗了,她回去和丈夫商量一下家里的生活也很重要;她是教师,也还是一个妻子,也需要关心丈夫的生活。尤其是女儿结婚、生孩子和有病开刀,这都是人生的大事情,作为母亲,她顾不上回家看一眼,有什么可赞扬的呢?
有一句话叫“无情未必真豪杰 怜子如何不丈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楷模,也需要有正常人的生活,也需要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我们的社会,不应该推崇“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那样的榜样太冷酷,对榜样也太不公平了。榜样首先是人,有人的情感和亲情,有人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然后才是榜样。
还有上面说到的那个小姑娘的话,一看就是为了宣传而教那个小姑娘说的。小孩子已经病了,老师还在她的耳边念课文,这是在表扬老师呢还是在批评老师呢?我想查文红作为一个中年人,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决不会这样做的。孩子已经病了,老师应该安慰孩子才是,应该让孩子好好休息才是。
这样的报道和设计,我们从小到大看到得太多了。为什么华表奖的颁奖典礼上,那些主旋律影片虽然拿了很多的奖,但是,观众很少有愿意去买单的?因为老百姓早就对过于生硬的夸大宣传,对人为制造的高大榜样,感到厌倦了。
查文红已经在砀山执教九年了,她也从当时的45岁变成了现在的54岁。作为一个女职工,正常的退休年龄是50岁,就是女教师,正常的退休年龄也是55岁。明年,查文红执教就满十年了,她也达到了一个女教师正常的退休年龄了。况且查文红本身身体就不太好,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她一条腿还有残疾。对此,我们更应该对查文红表示应有的关心了。
对于榜样,我们的传统做法,最可怕的就是:给的牌子太多,而给的梯子太少。这个奖那个奖的,让榜样们为了保住那一个个的荣誉,为了不要让别人说自己是假榜样,不得不一如继往地继续着善举。然而,社会上需要奉献的事有很多,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做,也不能解决全社会的问题。所以,与其不断地给牌子,让榜样们为此战斗到底,成为我们看到的一个个或已逝、或早逝、或重病缠身的人,不如更多地保留我们这个社会善良的种子。看到我们推出的榜样已经去世了,甚至英年早逝,比如,像好人丛飞那样的,我们会反思:在他们还没有疲于奔命到欲罢不能、舍生忘死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没有及时地送上一把梯子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一方面向榜样们学习,另一方面也尽可能地给他们创造能上能下的机会呢?难道榜样们一旦上去了,就永远没有下来的机会吗?难道已经挂帅的人,就永远不能挂靴吗?整个社会的事情,需要大家一起来做,比如,爱心接力,助教接力,帮扶接力等等,这才是社会的良性循环,这才是对榜样的真正爱护,这才是爱心助困上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