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修林
一、本真存在
本真存在,是本真现实形态化、一定界限化构成的存在。它包括自然物质的本真存在和人类社会内部各种关系的本真存在。前者比如自然规律、定理、数理逻辑等,后者则指符合社会大众的真实处境、感受,具有人性化的社会存在。
由本真存在衍生出来的价值,称为本真价值,反之,由伪存在衍生出来的价值,叫做伪价值。
将人的真实存在和本真价值从伪存在和伪价值系统中逐步解放出来,这是人类追求的目标。
二、伪存在
伪存在,是指已有的本真存在因各种原因导致认识偏误、变形、窜改等而失真后的存在,或者伪语言与实在作用转化到伪现实再转化而形成的伪现实的形态化、一定界定化的产物。在谈论伪存在之前,应当首先看看伪语言产生的根源是什么,以及本真存在为什么要失真、它又是怎样失真的。我们知道,实在通过语言符号化后才能进入思维,也就是说,语言是怎样偏离实在的轨道,而又作用于思维意识,使意识与实在脱节呢。
我认为大致有以下几种原因。
第一,实在通过人类的语言介入、认识后成为现实,那么,在这个“介入、认识”的过程中,由于人类认识能力的不足和由此引起的偏误,导致人类的语言表达的“认识结果”与客观存在并不完全一致。
第二,人类因为恐惧、畏惧心理,使存在映射到思维中时发生变形。
第三,出于个人或集团某种利益的需要,而有意歪曲历史存在和当在存在。
上述论及的各种存在的分类中,不论哪种存在,无一例外地,伪存在呈现出的所有的价值,都是伪价值,同样,本真现实呈现出来的所有价值,都是本真价值。
(一)、天然性伪存在
在介入、认识实在的过程种,由于人类认识能力的不足和由此引起的偏误产生的“虚假存在”,即伪存在,是人类一定阶段认识世界能力的局限程度的反应,属于天然性伪存在。这样的“伪存在”具有人类不可控制性,且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类认识水平的不断提高而得以解决。科幻小说的任务,其实就是提供这种幻想的“现实”――作者的主观语言作用于相应的实在,产生的语言与实在的融合物。。
科学研究的目的,就是不断的“去伪存真”,即将天然性伪存在转变为本真存在,从中获得本真价值的过程。
(二)、映射性伪存在
人类因为恐惧、畏惧心理,使现实映射到思维中时发生变形而产生的存在实称为映射性伪存在。
这样的伪存在在人类与自然之间、人类之间都曾广泛存在。
人化自然现实中,人类认识、征服自然,就是从对自然的畏惧、恐惧开始的。在科学出现以前,在远古的人类时代,由于畏惧而引起的自然现象崇拜、图腾比比皆是。另外,人在某些灾害比如地震、车祸等面前,在惊恐状态下,意识发生错乱,也使存在一定程度的失真。
(三)、欺骗性伪存在
如果说,由于对自然现象和灾害的恐惧导致的存在失真,是人们不自觉的、无意中的行为,那么,人类群体之间、个体之间发生的因为畏惧或者利益冲突而导致的失真,则是因为某种利益刻意为之或者妥协以求自保的行为。人类之中,总有各种利益的冲突,由此产生了多种多样的欺骗性伪存在,比如背后编造别人的坏话、作伪证、编造罪证、商人夸大商品效用、打着行为艺术的幌子搞色情活动等等。
由于人性的虚伪性、忌妒性,也能导致欺骗性伪存在,比如,当面总是说别人的好话、互相吹捧、落井下石等。
(四)、阶梯性伪存在
阶梯性伪存在从阶梯性结构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延续、发展。随着阶梯性结构的不断深入、完善,阶梯性伪存在有了特别一个强大的构造、传播、渗透系统,成为了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大、最长远的一个骗局。
阶梯性伪存在有三大根本法宝:欺骗、虚饰和暴力。
1、欺骗性的阶梯性伪存在
阶梯性存在历史性地利用宗教、神话、迷信等形态构建了一个为等级秩序服务的欺骗系统。其实,宗教、神话等形态不过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幼稚的、局限性的产物,不过是一些虚幻的、对实在纯粹主观臆度的产物。神话往往外显一些虚无的所谓理想的化身,宗教仍然用一些不切合现存生存状态的所谓大同世界之类教义蛊惑人心,人们对宗教和神话的神往,淡化与忽视了生存中刻不容缓的“硬问题”,企图承受不符合人性的灾难而等待所谓上帝的福音。
人们惯于对未明所以的事物、事件和现象等存在冠以“鬼”、“怪”,由此构成了影响深远的“迷信”。
实际上,只有人本身、人的生存状态和生存的迫切改善是真实的,宗教与神话对现实斗争的严重消解,使人的本性呆滞、意志薄弱,越发恶劣了人的主体性状态。
对于人类而言,绝大多数的个体对世界的认识总是被动的、散乱的、有限的和从众的,而且,宗教和神话往往披着“非政治的”、“普世救世”的外衣,为这一欺骗系统在社会中能够扎根奠定了基础。这一欺骗体系中,最根本形态的就是进行“天命”的鼓吹和欺骗。当了皇帝,就是天命使然,反对他们的统治就是“逆天而为”,一大堆的流氓皇帝,使出各种花招,从各个角度编造“天意”,甚至不惜把他们娘的肚皮摆弄出来——生他们的时候,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所谓异象。他们的“刀笔吏”,随着他们的眼色,总讲得出一大堆的“权威”的道理。另一种形态,就是借鬼怪、人生轮回、因果报应的“迷信”,使子民们在宗教的玄虚中麻木、丧失感觉、意志和心灵,据刘祚昌等编《世界近代史》载,拿破仑在1800年就曾对人说:“没有财产的不平等,社会就不能存在,而没有宗教,就不能保持财产的不平等。当一个人饿得要死,身旁却有另一个人饱得要吐的时候,他是不能忍受这种差别的,除非有一个权威对他说:上帝的意志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必须有穷人也有富人;但是在来生和永生中,贫富之分将完全不同。”其专制的隐蔽和霸道,由此可见一斑:以“上帝”作为幌子,以来生、永生作为诱饵,甩给你一大堆来世的、亿万斯年也看不见的金元宝,画饼给你的心灵和意志充饥,有几个所谓小民能够识破其诡计,逃得脱其魔掌?
欺骗性的阶梯性伪存在,对中国历史而言,影响更为深远,不仅统治者利于这种手段实施统治,而历代的起义(一直到太平天国),都是利用迷信和宗教发起的。
随着科学的发展以及人们思想觉悟的提高,这一欺骗系统已经被瓦解得四分五裂。
2、虚饰、钳制、暴力性的阶梯性伪存在
作为存在的语言本体,它自足、充盈,表征着真实的、生成的存在结构。然而,语言也存在着它自身的病态衍生物――伪语言引发的伪现实。伪语言是一种虚饰、钳制、暴力存在的“现实操作形态”。一些政治手段、弱化人智的畸形人格,往往就表现出对语言的虚饰、钳制与暴力行为。人文、艺术语言的任务就是反对语言的虚饰、钳制和暴力性,复苏语言的真实存在结果功能。
虚饰存在是对存在进行胡夸、曲解、对事实进行隐蔽的一种伪存在行为。虚饰存在有时利用伪逻辑作为手段构筑,貌似有理有据,实则胡搅蛮缠。在当代,曾经出现过的政治胡夸风就是一种政治性的虚饰存在的典型表现。虚饰存在历史性地存在于各种社会存在和艺术语言存在中。虚饰存在始自奴隶社会的诞生,按照马克思的阶级概念,则是始自阶级的产生。在这种社会背景下,随着人类的内部分野――大多数人的主体客化――语言的存在错位开始产生,语言与本真存在统一、同步化出现了空前的、持续而无期的裂解。在这种社会状态下,少数人组成的强力集团的伪善人性与自私的钳制、暴力人性相结合产生了历史上的伪逻辑系统。伪逻辑最初只是简单的借口、搪塞和表露性欺骗,而后在所谓文化的进步中发展成为了具有隐蔽性、系统性、理论性的伪逻辑系统。人类文明的发展,实质就是承袭与发展伪逻辑系统的集团的覆灭与更替的历时性转换过程。
钳制、暴力存在就是对本真存在进行胁迫、制约以及施暴的行为。钳制、暴力存在的表现很多,范围很广。一般说来,钳制、暴力存在在各方面都体现为对本真人性的强制性、武力性扼杀。它与虚饰存在不同,前者更多的是利用欺骗、伪文化、伪逻辑等软鞭子实现愚民,或者利用权力的优势,招兵买马,扩大伪文化、伪逻辑系统的声势,而后者则是动用武力的机器直接运作或将其作为后盾。
历史以来,欺骗、虚饰、钳制、暴力的手段,总是同时性、交叉性地被使用的,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在科学的作用下,宗教、鬼怪之类虚无的东西,市场日益萎缩,专制也就越来越大胆、恣肆,连遮羞布也不需要了,哪管穷得活不下去的人看到身边富可敌国的人能否容忍——刺刀随时对着你的脑门,看你容忍还是不容忍。这样的专制,完全是扯掉“肉色紧身小衫裤”(鲁迅语),裸着身子、拎着板斧就朝着人权杀将过来了。近现代以来,整个世界的虚饰、钳制、暴力性的阶梯性伪存在,通常表现出以下几种方式:(1)、文化准入制度,以武力或文化专政机构剥夺异己文化的生存空间——老子天下第一,不准天下人有嘴巴,只能用两个耳朵听。(2)、文化强加,教育、宣传、就业与晋升一体化——生存必做的,只有一个答案的单项选择题;(3)、文化招安,对文化领域中的“宋江们”封官,用一根骨头就可以堵住偶尔假吠两声的野狗嘴巴——只要被收留,野狗的尾巴马上就会摇起来,更要将狗性发扬光大;(4)、武力专制与文化专制的配合使用,直接利用武力专制对文化异己分子进行摧残、迫害,比如文字狱,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5)、歪曲社会现实,行专制之实而强行拉用一些夸夸其谈、无社会根基的民主、主义理念之名(这也是常见的情形,蒋介石就峨冠博带,穿上了孙文的三民主义衣服的,不过,恐怕蒋介石还够不上操这种伎俩的大腕),好比一个吃五谷杂粮,彻底庸俗的凡人,非要自称神仙、上帝——不,应当是,好比吃人血肉的妖精,非要充当人类的救世主什么的。(6)、纵容以致倡导,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纵欲主义大肆泛滥,以物质欲望、感官刺激来消解人民的高品位精神追求。
选自张修林哲学著作《现实、存在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