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生免费教育已不可取

谢作诗  李善杰

沈阳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  邮编：110034

沈阳理工大学  邮编：110168

网上报道，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在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实行师范生免费教育，教育部在2007年工作要点中明确提出，加强教师教育改革和发展，开展师范生免费教育试点。正在北京出席两会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纷纷为这项政策叫好；有人还呼吁，各地跟进最好。

不过，我们实在需要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实施这样的政策目的是什么？第二，为了实现既定目的，这是最好的政策吗？还有没有实现既定目的更为经济和有效的政策手段？

主张这样政策的人理由有三：其一，近年来，城市的择校风一年胜于一年，成为一个久治不愈的顽疾。择校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择师，择校说明我国优秀教师资源还缺乏。优秀教师短缺在农村表现得更加突出。免除杂费后，优秀师资缺乏正成为制约教育水平提高的突出问题。如果师范教育免费，就能够吸引、培养出更好的人才，充实到教育队伍中，从而对基础教育产生良好影响。其二，这些年经济不断发展，但不均衡，西部、贫穷落后地区有许多好孩子没有条件上大学读书，国家要是能把师范类学生的学费免了，就能够让困难家庭的孩子到这类学校完成学业。其三，如果师范教育能够免费，也能够在社会上树立起崇尚教育、科技的风气。况且师范教育具有公共产品的属性，师范教育免费政策出台，是我国落实教育优先发展战略、促进教育公平的一个积极信号，也是政府公共服务职能的一种回归。

对于上述理由，我们倒要问：第一，师范教育免费真的能够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吗？又真的能够把优秀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中去吗？第二，师范教育免费真的能够有效解决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的问题？第三，师范教育免费真的有助于在社会上树立起崇尚教育、科技的风气吗？

也许吧。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不是说一点作用也没有，但不会大，几近于无。上世纪80年代，师范教育就是免费的，政府每月还给同学20元生活费，不过那时候其它高等教育也是免费的。但90年代初，其它高等教育开始收费的时候，师范教育仍然是免费的。扪心自问，有多少人是因为师范教育免费而选择报考师范院校的？教育也是投资，我们怎会仅仅因为一项投资的成本低一点，就选择该项投资？我们真正要选择的一定是那些预期收益与投资成本的差额最大化的投资项目。由于大学毕业后的预期总收入远远超过了大学的学费支出，因此与其说是大学学费收入影响着我们的学校和专业选择，远不如说是将来职业的预期收入在决定着我们的学校和专业选择。

如果说计划经济下师范教育免费还能够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还能够把优秀的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中去，那么市场化改革到了今天，还要用老办法来达成相同的目的，那就无异于刻舟求剑，是在做着不大可能办成的事情。计划经济，那个时候各种职业的预期收益差别不大，免费师范教育自然是有吸引力的。但市场经济不一样，各行各业工资收入差别大了起来，人才地域流动和职业自由转换也越来越容易了。如果教师的待遇不能根本提高，仅靠师范教育免费怎么可能真正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就算能够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又怎么能够真正保证最终把优秀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中去？

君不见，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多少中小学老师挤破脑袋转行离开教育行业，甚至不少大学老师也转行离开教育行业。这可不是因为师范教育没有免费的缘故。过去的永远都是历史，人的双眼长在面前，而不是长在脑后；理性的个人面向未来作决定，而不会面向过去作决定。今天，大城市里教师职业又变得炙手可热，这也不是因为师范教育免费的缘故，不过是因为教师职业的收入相对于其它职业的收入高起来了的缘故。

此一时，彼一时，今天我们要想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把优秀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中去，搞免费师范教育实在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了。在我们看来，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能是大幅提高中小学教师的待遇，尤其是落后地区和教育不发达地区中小学教师的待遇。

有政协委员建议：国家每年在全国重点师范大学拿出2万个招生名额，为农村和薄弱学校定向培养教师，吸引最优秀的贫困生来报考，毕业后到农村去服务。他算过帐，以每个学生2万元计，国家财政每年只需投入4亿元左右。如果每个省也实施相应的措施，在省属重点师范大学拿出5千个名额，由财政投入1亿元，每年就可为全国培养15万教师。手头没有准确的数据，不知道把这些钱用于提高落后地区和教育不发达地区中小学教师的工资是否能够起到足够的激励作用，或者，如果需要更多一点钱的话，国家还能不能拿得出来。不过我们可以提醒的是，不要以为定向培养就真的可以解决问题。上世纪90年代初，师范院校收取非师范院校一半的费用，但要求学生毕业后一定要从事教育事业，否则就要退还部分学费。一些学生毕业后为了不还学费，又不干教育，就假装到教育单位工作，其实去了别的单位，或者干上一年就跳槽。至于教师从不发达地区流向发达地区就更不在少数。此情此景，我们怎会那么快就健忘了呢？

回头来说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的问题。我们认为，这个问题还是要靠健全和完善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制度来解决，甚至可以考虑对贫困学生进行直接学费补贴的办法，这些都是更有针对性和行之有效的做法。理论上，依靠师范教育免费是不可能真正解决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问题的。我俩并不贫困，也不是为着将来做老师，但就是要报考师范院校，而且考分还高，你怎么办？不录取我俩吗？录取？谁能保证贫困家庭孩子考分一定比我俩高？又怎么保证我俩一定教书去，特别是到边远农村教书去？再说一遍，今天我们已经没有了控制人们职业选择的直接手段了，我们制定和执行政策的时候不可以不考虑这一重要约束。

至于说在社会上树立崇尚教育、科技的风气的问题，我们认为，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提高教师和科技人员工资的办法来解决。历史上，我们曾经出现过脑体倒挂的年代。那个年代，也提倡崇尚教育、崇尚科技，但人们的回答很干脆：下海经商去。

朋友，政府应该重视教育是一回事，实施怎样的政策才能有效解决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的问题，实施怎样的政策才能落实教育优先发展战略，在社会上树立起崇尚教育、科技的风气，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我们制定和实施政策，不是有一个好的愿望就万事大吉，必须要充分考虑政策的实施成本和可行性才行。就算实行免费师范教育多少是有益于问题的解决的，我们还是不能简单地就肯定和推行这项政策。如果资源是无限的，那么我们尽可以大搞免费师范教育，甚至可以大搞免费高等教育，这有什么不好的呢？问题在于资源是有限的，于是我们必须要寻求最有效率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然就是浪费，就是无效率。为了解决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的问题，与其将有限的资源用于搞免费师范教育，不如选择健全和完善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制度，以及对贫困学生进行直接学费补贴这样的更有针对性的办法；为了把优秀学子吸引到师范院校来，最终把优秀的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中去，与其将有限的资源用于搞免费师范教育，不如拿这些钱来提高中小学教师的待遇，特别是偏远和落后地区中小学老师的待遇，来得更为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