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不一定能拯救世界，但却能使你的灵魂超脱
——香港巴塞尔及北京当代艺博会市场分离后记
文 曹喜蛙
三年疫情之后世界当代艺术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分离，这种分离有意识形态、地缘政治、通货膨胀、就业压力、生存压力、AI应用潮与科技伦理等等的问题集合，带来一系列的机会与问题，需要精英阶层的积极思考。这里就香港巴塞尔和北京当代艺博的观察，对当代艺术市场做浅层次的新思考与分析。
当代艺术也有一个生存与发展的问题，尽管当代艺术是所谓无用之用的生产，但这个生产还是不同于纯生活化维持生命硬的物质生产，偏向于精神层次提升软物质需求的生产，实际上这也是所谓现代化发展的产物，它是现代化推进过程中逐渐积累的审美疲劳、新生活碎片、新秩序不适应、新节奏焦虑等系列问题，不管它是呼唤新的生态建设，还是呼唤新的文化平衡，都会带来新的当代艺术创造机遇。
马南达尔 油画 加德满都 2012 06
以往的当代艺术，都是强调现代派、先锋性、实验性，但现在的当代艺术显然发生了现实的变化，至少当代艺术看上去还很酷，但已经变得有点空洞、虚无，现实是已经对以往的艺术权威名家开始表现为一种起哄、挑刺，开始变得不那么看重、尊重、亵渎，唯一在现实中的相互距离恐怕只有名气、拍卖价格。
当代艺术的历史毕竟也有一百年了，也有它的普遍性，正如现代化来自西方，来自巴黎、纽约，但中国的当代艺术也有40多年的历史了，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当代艺术就是一种西方当代艺术普遍的模仿，明显的是当代艺术的本质并不是模仿，而是对人类现代化发展文化的膜拜。同时，模仿也并不应该就感到耻辱，在美术史的经典时期伟大的艺术家也是靠模仿自然、写实而实现人类文明的自我建设，而文艺的再次复兴也是靠模仿希腊古典、模仿古人再次建设人类的文明圣殿，关键是解决了人类当下的现实问题才是根本。
赵巧云 油画 宋庄小景
赵巧云 油画 十字路口
现代化文化的核心是科学文明的飞速发展，科学哲学也是现代哲学的主流之一，当代艺术也是以现代派开先河，一度膜拜先锋性、实验性，连工作作坊也变成艺术家工作室，或者现代化的工厂化，实际上很多当代艺术作品就是现代科技产品的类似儿童玩具的娱乐化，只不过是成人做的成人隐秘用品，本质上与伟哥、色情片、鬼片、武打片、碟战片、战争片、宗教片、家庭伦理片、政治片、商业片、贺岁片等等没什么区别，只是在精神层次、受众多寡、大众小众、原创模仿上有些许差别。
自现代以来，人类越来越会变得不断自我制造问题出来，因为人类永远不是上帝，只要人类还有一天没有变成上帝，我们就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佛教文化经常告诫人们讲，不要太有分别心，可事实上人能修炼得上帝一样没有分别心吗？我是悲观的。人类只要活着，永远会有当下的问题产生，科学技术再发达，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只能尽量维持生命世界的平衡，用中国的易经讲，只有变是唯一不变的现实，走到哪个时代就只有解决哪个时代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我是一个悲观的积极主义者，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呢，我们也不能都去自杀吧？
丁秋发 油画 给椅子洗个澡
中国当代艺术正当壮年，当且仅当此时，中国确实有点谈现代化文化的资格了，与西方相比中国式现代文化初现风华正茂的青年形象，应该对人类现代化文化有自己的独家贡献，当然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在西方世界看来只能是起哄了，这个起哄力有没有复杂思想的核能量安全还是需要检验的，关键是中国式现代化有没有一个文化硬核，看得见，打不倒，有现实的好处，一看就充满青春勃发内在成长未来的源泉。
艺术的魔力在于艺术之外的人都爱谈艺术，艺术的深里是诗或哲学思想的而非仅仅止于艺术，艺术的细枝末节并不是真正的艺术真谛。中国的当代艺术怎么搞，表面看完全是每个当代艺术家自己的事，但却与整个社会的生态组织丝毫离不开，至少与艺术媒体、艺术学术、艺术市场、艺术金融、艺术体制、艺术收藏、艺术网络社区脱不开关系。香港巴塞尔期间，笔者就观察了一阵想写篇文章，但还是没有想透，北京当代艺博会期间，又想起这个问题，又观察了一阵，基本还是进行网络观察，但网络观察有弱点，但也有优势，网络社会就是负责兜底的那个底层，又能与顶层进行大数据的共享，一方面能拉开一段距离，不用拘泥于具体的细节问题，另一方面又能保持着一点清醒，更能抓住问题的核心。
丁秋发 油画 旗袍
香港巴塞尔是东西方当代艺术市场和观念的一次分离，北京当代艺博会不但是中国与国外画廊的当代艺术市场与观念的再一次分离，国外大牌画廊少了但中国年轻艺术家却借机冒出来了。刷刷刷，一看都是年轻艺术家，几乎没几个名字是熟悉的。当然不急，慢慢熟悉，重要的这也是中国大城市与小城市的一次当代艺术的市场与观念的分离。科学的发现与进步，就是靠问题的最小单位的不断缩小，才越来越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在不断精确、细微，以致最后得到抽象的真理。下面，就笔者进入五月以来观察和思考的结果，与各位方家分享如下，供各位研究参考：
★★★当代艺术现在确实处在一个转折时期：这个时期形势都相当逼迫，问题多多，理论与实践都遇到自己的问题。这些问题早都有了，但唯有当下，三年疫情过去才在现实的情形下冒了出来，当然这个时候也是最好的机会，诗穷而后工，穷则思变，也是新的艺术家出来的最好机会。就像艺术家申树斌一开始画人与动物，而后来只画动物，这就提升到哲学抽象的境界了。
申树斌 油画 意志之塔
★★★全球化已经化为泡影，但全球化取得的成就影响仍在，尽管意识形态引起的分裂今后很长的时期不会消除，但作为一种理想人类的整体行动思维，已经深深刻在一代或几代人的大脑深处，联合国秩序、人道主义、共产主义、民主、人权、法制、自由主义、资本主义、金融体系、普遍性、现代化、互联网、高科技、AI、空间技术等好处，或者缺点，人类都有深刻的体会。艺术家丁秋发的画里，最早还有人的身影，后来只有物的毁灭，人容易走极端，但后来却看见希望，且是野兽的看见，这种看见则是神的看见，不要忘了神是穿透人与野兽的。
★★★中国当代艺术的观念展览与顶尖市场都在西方，但三年疫情之后有点明显的变化。香港巴塞尔纯粹是西方的市场，整个市场机制就是向亚太地区兜售现代化的西方文化。中国当代艺术应该有自己的观念展览与顶尖市场，香港巴塞尔虽然也是在中国举办，但那不是中国的主市场，可以说博览会的老板与画廊都是以西方为主。北京当代艺博会，是完全的中国当代艺术主体，但很多人都还是以外国画廊到的多少来看艺博会是否成功，实际上这也是个找回自我主体的机会，尽管似乎是一种无可奈何，实际上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这就像艺术家赵巧云以前在宋庄，一直困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郭祯 水墨 荷花
★★★巴黎、伦敦、纽约的中国当代艺术严格讲，那是西方话语里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定格，还不是真正的中国当代艺术的主体。中国当代艺术的主体眼下还在北京、上海、深圳、成都等有限的几个城市苟延残喘，没得到中国主权空间的支持，严重制约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这项工作不能急，但不能不准备。眼下应该做好两项工作，一个是做好中国当代艺术的下沉，比如艺博会到地市级城市，甚至条件成熟的县级市。再一个就是，借走出去，尤其是一带一路的国家文化基金的支持。中国当代艺术需要国家级的艺术基金会带头组织，现在虽然也有零碎的艺术活动，但都是不上档次、没有规划、没有学术，甚至连装点都还不算，真正以中国当代艺术家为龙头，以艺博会品牌、画廊品牌为大力支持，那才真正是中国当代艺术的走出去，真正是中国式现代化实力的走出去。
★★★中国年轻当代艺术家很多，但背后普遍没有画廊的支持，而画廊又没有国家基金的支持，建议国家支持品牌企业办自己的画廊或美术馆，将此项工作作为一项全社会的文化公益项目，可以与企业税务联系起来。北京前些年，就有很多当代艺术家离开北京，有去二线城市，更有去农村，我在那时就提出蒲公英运动，我的蒲公英运动是一种传播，一种当代艺术的扩张，而不是当代艺术的退缩或塌缩。艺术家野雪经常回他的陕北农村，所以有了他的黄河，那是他的艺术与传统艺术的融合，但也不是投降传统文化，而是拉着传统往前走。要知道，欧洲文艺复兴的本质就是这样的。
刘智峰 油画 城
★★★现代社会将逐渐向休闲社会发展，而人人都是艺术家，人人都是收藏家，将是一个全社会的机会或灾难。越来越多的人，将会成为自由职业者，无所谓干什么才能生存将成为一种新常态。随着大量的职业人被机器代替，失业潮或失业社会将成为一个的最大问题，有数以万计的家庭可能会夜夜睡不着、焦虑，但也可能成为一项社会福利，也可能成为一种难得的艺术自由。大家知道我写诗，除了刚写诗不自信的投稿，后来就没有投稿了，写了诗就是自己看看，现在也就在自媒体发，那才是纯诗的写作，这才是我自信的诗歌、艺术和起哄哲学的态度。
★★★在中国政府民政部最新数据，截止2023年，全国有293个地级市、388个县级市，另外还有1312个县。在这广袤的城市，有众多的艺术空间都还是当代艺术空白，有待艺术家和画廊去开拓。比起这些还是空白的艺术空间，北上广的当代艺术市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把每件1万元以上的当代艺术作品排除在外，把这些都算作北上广的特有市场买卖，至少平民当代艺术还是有的搞，当然我并没有傻到人人都会喜欢当代艺术，但这些市场空白至少值得艺术家、画廊经理和艺博会的策展人稍微关心一下，至少当代艺术的推广还是有待加强普及。有一个简单常识，只要有更多的当代艺术市场，就会呼唤更多的人去甘愿花时间做一个当代艺术家。
刘雅丹 油画 谁爱这不息的变换
★★★未来社会不会很远，明天你就可能失业。失业了怎么办？可以去做个艺术家。做个艺术家的门槛没有那么高，只要会起哄你就可以做一个艺术家。一个当代艺术家，可以画画，也可以做雕塑，当然画画、雕塑早就落后了只是一个艺术传统保留类别，现在艺术家拿现成品就可以创作自己的新作品，重新命名个新名字，他们还可以做装置，做行为艺术，去摄影，做一个当代艺术家，门槛实在很低，当然要做件艺术杰作并不容易，但入门很容易，艺术时刻在那等着你。还是那句老话，艺术与名气、金钱、权力无关，但做艺术依然很累，就像这些年大家初次体验到的出门旅游，其实反而比干活还累，艺术毕竟是上层建筑高雅富裕吃饱了撑的事。大家还记得杜尚的《泉》吧，那就是一个现成品作品，用一个所谓的尿壶重新命名了一下。还有博伊斯，他给一只死兔子讲美术史，那就是一个所谓的行为艺术作品的创作。
★★★作艺术就是寻找自己独特的审美，就是表现自己的观点，未来社会只要你懂得审美，你就不会焦虑，就不用了非得去天天打卡上班。未来的社会，人人都是艺术家，哪怕你就是做个饭，你也可以是个艺术家，你专心做好你的饭菜，你就是个做饭的艺术家，当然作为做饭的艺术作品与一般做饭肯定有个界限、边际。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吃了那顿饭，才是真正的收藏了你的艺术。纯粹是起哄，也可以做个起哄艺术家，当你的起哄被人欣赏，被人说成是艺术，那你就是成了艺术家，甚至可以说你那简直是成佛了，做艺术家其实就是做好你自己。大家知道，艺术家刘智峰，现在天天就在弄他的艺术美食项目。
吕春梅 油画 岁岁平安
★★★凡是商品就都有卖得出卖的贵也都有卖不出白菜价的时候，艺术品的属性就是一般所说的细软，在卖这一点与一般商品没有区别，但它还是永远不能与日常的物件比，它永远是锦上添花的高贵商品。当代艺术依然属于现代财富上层及精英阶层的认知的精神物品，不要与日常用品相混淆。收藏时段都是以30年、50年、100年为计的，收藏越久越有价值，10年甚至20年依然都看不出它的价值，但越过30年的门槛，它有无价值行家立马就能看出，因为垃圾你就是藏100年也是垃圾。艺术品永远是与有闲、有钱、有品位、有知识且善良、博爱、忠诚、自由联系在一起的，永远不会是单一或贫乏的品质，从大城市到中小城市都有这样一个人群，而且都是小众，比如一个县级城市可能就是不超过100人，而一个地级市、省辖市则会有500至1000人，而一个京沪深广那样的城市则会有10000人。当然，中国现在有了所谓中产阶层，中产阶层基本靠近休闲阶层，但目前这个阶层都还不是特别稳定，这就是我们眼下的实情，有待努力培养。要知道财富阶层、中产及层，大多还是暴发户，离我们所说品位还有很大的距离。
在歌德的《浮士德》里，浮士德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博士，仍然一事无成，所以才跟魔鬼签了出卖灵魂的协议。所谓出卖灵魂就是向世俗妥协，世俗是什么？就是名誉、金钱、权力所代表的。当一个艺术家在艺术上坚持了半辈子的信念，却发现到老之将至却仍然与所谓的追求还有距离，就不免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几乎每个艺术家都会面临这个问题，一开始还想拯救世界，后来却发现连自己都还陷在超大泥淖。人在五十以后，其实第二次面临生命的抉择，或者信念不变，或者妥协一点，但不能忘了你的初心。有的时候，艺术家或许已忘了初心，但他的作品却还在坚持艺术家的初心，正因为如此出卖了灵魂的浮士德最后依然能够得救。艺术家与艺术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是互相独立的、隔离的，但依然有血缘关系，如父子、母子、夫妻，正因为分离了，才能独立成长、独立生存，也才有艺术家最后所谓灵魂的超脱。
笔者是个哲学家，我的诗歌创作与艺术评论都是哲学进一步的学术思考，而我的哲学就是起哄哲学。人生对我本质上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谓学术就是企图梳理出一点意义，现代起哄美的命名只是暗夜黑洞里的一种摸索。未来有一天，艺术家都不会再说自己是搞艺术的啦。当有人问，你是干嘛工作的，艺术家会一本正经的说是来起哄的，真能在现代社会艺术的起个哄活着那人生还是有点意思的。 世界有个二律背反原理，这是哲学家康德的贡献，面对大家都赞美的那些个物的成就我是悲观的，但当大家都看清了这片精神废墟时我则反常态的平静，我相信世界也会有变得美好的一天。
2023年5月2至7日于北京月牙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