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琐记（37）：雅安·蝉殇

2016年7月21日。

雅安大熊猫基地，属于碧峰峡景区的一个部分。

进入景区，给人最深刻印象的是高亢的蝉鸣。景区植被保护良好，没有污染，因此才有大量知了在此繁殖生息。那蝉鸣声甚是清脆嘹亮，一唱一和此起彼伏，恰是一场大合唱；这合唱，好像没有一刻停歇的迹象，悠扬而缭绕，凄厉而高亢。雨燕对蝉鸣不太习惯，也不喜欢。似乎因为天气闷热，让人很不舒服，而知了的鼓噪，又加剧了燥热的感觉。我对蝉鸣和鸟叫，却一直是接受的。有蝉鸣和鸟叫，说明自然环境还不错。而且，我也不觉得蝉鸣和鸟叫就是噪音。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山上砍柴，如果没有蝉鸣和鸟叫，就会听到自己的心跳。感觉那是一种恐怖的声音，——要是它突然消失了，会怎么样啊？要是就蝉鸣和鸟叫，就可以盖住心跳的声音。而且，在感觉孤独的时候，蝉鸣和鸟叫还可以理解为为鸟虫的语言，或者是山林的演唱。这种想象，似乎可以帮助消除孤独感。

小时候，我们那里的植被保持不是很好，知了不像碧峰峡这里这样多。有时候我们也会捉知了来玩儿，将其关在草编的小笼子里，听它在骄阳下发出悦耳的歌声。有一次，我跟聋子大叔去江外扛松明，在一片原始森林里，看到一棵老树上密密麻麻铺满知了，足有成百上千之众。骄阳之下，看着他们齐齐煽动着翅膀，那合唱真是壮观啊！

那天在碧峰峡小溪边的栈道上走着，耳边一直伴随着悠扬的蝉鸣。不时可以看到趴在树干上的指头大小的知了，我就想到抓一只来给雨燕玩玩。我只是想抓来玩玩，然后就放生的。当我空着掌心扑向那只知了的时候，我想象着那知了会安然落在我的手掌之中，可是，也许是姿势有问题，也许是视线发生了偏差，我感觉到自己用力过猛，感觉到我的大指头重重落在知了身上。我感觉到一阵轻轻的脆裂的声音，感觉到那知了的足在我指头一侧卷曲了一下。我那一击而不是一抓，剥夺了一只知了的生命。

我不是一个善男信女，当然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唯物主义者。有时候，人心会变得很柔软，就像水一样。在那天的游程中，一直在水边漫步，一直陶醉在溪流、微风、流云的轻歌曼舞中，我的心变得格外柔软。这样，当感觉到我的指头重重落在知了身上时，当感觉知了的生命在我的指头的击打下消失时，我的心颤了一下，痛了一下。我不自觉失声到，“对不起，对不起，我害了你的命。”一时又有些恐惧，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是真的愧疚了，我将那只知了轻放在手心，想让他在离开的时候能够体会到一点温暖。走了很长一段，也念叨了好一阵子，来到路边有块凸出的大石块的地方，我将那知了的尸体安放在石板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