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近现代哲学史的人基本认同,“哲学”的汉语概念从欧洲经日本传入中国,并形成了中国内陆的学科形态。意思是,国学复兴时代再拿哲学说事儿落伍了,国学里面什么没有?但《在世之界》追究这个皮相的意义并不大,因为“哲学是什么”的本体论范畴是由“世界是什么”决定的;就连“中国哲学是什么”也将由“世界是什么”来决定。再说了,中国传统哲学本身就有“明哲保身”一说。《在世之界》直接从人类“在世”这一自明前提推导出,我们的“世界观”在纯客观宇宙中一定存在一个“适应边界”。就如维特根斯坦提示的那样,“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哲学,作为人类的话语王国,肯定是要确认“世界观”的语言“边界”及其现实价值的。那么,这样的话,“明哲保身”就不仅仅是“在世”的某个单元个人在保身全命,而是为全人类的意识形态确认说话的“自律边界”了。无论是口语还是文字,人类说话的边界自律才意味着”文化“,而使这种自律现身为社会形态就是文明。复兴中的国学能在一种可靠的世界观层面来确认我们说话的自律边界吗?
正是在此意义上,《在世之界》的立场认为,我们“在世”的“适应边界”即是指人类在客观宇宙中探索层序,比如,无目的的探索有极限;有目的的实践也有极限;清晰不清晰的思想都有自身的所指极限;而人类的终极关切肯定也存在能指的精神极限”。以人类的“在世”为坐标,靠前的,也就是现世的近端,属于科学领域;靠后的,也就是现世的远端,属于宗教领域;而实践层的政治和思想层的哲学二者居中,也许这才是中国儒家的“中庸之道”,甚至是中国人话语习惯里“中”的原意。
于是不难发现,笔者的思路跟一些当代一些学者的学术路径是“大同小异”的。他们的路径是沿着中国文化史的时间链条追溯中华文化之根的;而笔者只是用直面宇宙时空的向度来理解“价值结构”的构成形式,并以此来追究“天人地”观念在时代话语平台上的思想形态的。大同之处,都是基于对终极关切和人类的精神家园追根溯源;小同之处,我与众老师又都是华夏后人,对终极关怀的东方表达形式有其码的乡土自尊。总之,足够的民族自尊心,不允许我拿《在世之界》去消解东方文化立于世界的独立价值。
与这些老师的距离是,我倒没那种很深的文化自恋,似乎无论什么都是中国的好。因为我已经看出,沿着时间序列和历史视角的先后瓜葛追究文化根源,这是存在视域局限的。虽然司马迁留下了“究天人之际,穷古今之变”的古训,但从“天人之际”的空间意识上,古代中国的哲学家显然并没有证成一种像样的“世界观”,其实这也影响了“穷古今之变”的历史观视野,古代史学虽有明确的时序纪年概念,但却没有可靠成型的历史观。基于此,《在世之界》特别注重时空向度的“价值结构”是否能够证成,我希望自己从新一代“世界观”的更高视域中一睹“价值世界”的脉络结构和完整外观。同时也想从时空向度考证,中国的天人合一在按空间层序描述为“天人地”的观念结构时,可否就是我们中华圣哲心目中的“世界观”即“在世之界”呢?
但按一些学者的自恋角度,非要问“在世之界”的存在论根据到底是发源于远古的华夏还是就呈现在眼前当然就可笑多了。它首先在当下,在眼前;其次,才是在上古圣哲的精神中,夹在在他们的语录文本中。《在世之界》的真际,其实从来都在我们头上的天穹中;在生态自然在大气层中;在地球绕着太阳转太阳系处于银河糸的宇宙秩序背景下,别说二千五千年,只要人类“在世”的前提存在,五万年也断不了。文脉之断,显然是人在造孽,是忘记了“天”的属性造成的。
那么,东方哲学中的“天”既然不一定是科学家眼中的物理天空和科学宇宙,那究竟是什么东东呢?《在世之界》认为,在现当下,我们的精神之“天”,就是“在世的动能半径其动力摆幅摆开的极限边界”。在思想所能够达到的时空极限上,哲学的元地盘终于确立,它就是我们当代人的“精神之天”。但没有《在世之界》的求证展开,“价值世界”不能确证,这个精神之天也还是陷落的。
从现代宇宙学立场上看,宇宙与地球并不存在上下东西这些方位概念,现代哲学所触及的诸如对形而上与形而下的理解,以及今古东西这些地域方位概念都无法成为本体论的元概念。在传统文本中,这些相对概念都圣哲“言道”时不得不勉强借用的名相。对于“在世”的人类而言,宇宙和地球的方位真相只有“内外”。正好,东方哲学的空间观具有感性体认特点,在这个特殊感觉中,只有“内外”二极具有绝对的“分殊”意味。
那么,通过《在世之界》的描述和呈现,内,即“在世”;外,即“边界”;内外之间的“分殊”之“中”,也就是“人的动能摆幅撑起来的现世成就”,搁现在,主要反映为科学或生产力的动态形式。但从《在世之界》立场和传统的世界观的立场双向确认,外,其实就是东方哲学中的“观念之天”了。人们仰视天其实是向“外”看,而从《在世之界》出示的“适应边界”向内看,其实就是中国哲学的“道”体立场。也就是说,哲学的形而上学立场之所以常给人高高在上的牛叉感觉,这是人们的错觉。在哲学的元语境,主要是“以外观内”的本体性造成的。
于是笔者认为,在这个多元价值的精神战国时代,东方文化的复兴和对科学主义的省察,以及对异族文化之“普世价值”的扬弃,主要得从“价值世界”证成的角度来重新考察“观念之天”的时空位格。就目前在价值信仰方面的状况,作为信仰的内核,终极关怀需要探索如何从宗教或国学语境中脱胎出来,使处于“天人之际”的“适应边界”获得现代化的确认。在这个国学复兴哲学被遗忘的当下,我倒觉得,借助于现成的哲学学科形态来讨论“世界本质”如何存在的永恒话题还算是最方便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