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受伤的进城农民


《大国空村》里的气站股东小锋,1015日在气站爆燃事故中被烧伤,头部和双手重创,至今双手不能伸直,需要家人喂食。与他一起被烧伤的共有7个人,伤情大同小异,火灾也许会在他们身上留下永远的疤痕。所幸,爆燃的不是他们自己的气站。当天,小锋带侄子到隔壁县同学的气站做客时,遭遇气站泄露爆燃,留下永远的精神创伤。

儿时的玩伴“四矮子”诨号确如其人,身材矮小,印象中的他黑不溜秋的,永远游走于田埂间,捕鱼捉鳝。30多年前离开家乡村庄后不曾再见他,回家听说他搬到两镇交界处了,起了新屋。另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是,他的妻子在一次骑车上班途中被撞身亡。

小我两岁的邻居权明,一行四人晚上9点多开车行走在河北一条国道上,追尾前面货车,又被后面的货车追尾,自己车上31伤,对方一司机死亡,权明被方向盘活活抵死,另两个死者头被玻璃切断。同村一位同行者摔出车外捡回性命,后来拿回赔款在村里盖了房子。听权明的族亲描述血淋淋的车祸场景,头皮一阵阵发麻。

邻居木兰在沈阳一处建筑工地做小工时,从9楼摔下死亡,现场惨不忍睹。

健壮得像男人的隔壁邻居大婶毛婶,许多年不曾相见,再次看到她是在她家人发来的照片上,左胳膊整个没有了,是在外省一次车祸中,被公交车碾了,所幸带着的外孙没有受伤。

小学同班同学立华舟曲泥石流时就在现场,他的店子被泥石流淹没。泥石流袭来时,他冲进店里抢出两箱烟,撤离的速度却赶不上泥石流的速度,危急时刻潜水出来,一家人差点淹死。

族亲兼中小学同学宽窄,在成都送气期间,曾有两口子连续两天遭遇车祸的奇遇,被公交车撞伤的妻子住院治疗两个月,一度担心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跟村里进城务工经商者聊天,多数人都有受伤的遭遇,有的一休就是一年半载。

在网上,跟一位邻居有这样的对话:

邻居:月底回去,失业了。我:为什么不做了?邻居:腿受伤了,需要修养。我:怎么受伤的? 邻居:一次交通事故腿受伤了。我:不紧要吧?邻居:问题不蛮大。要休息一年多。我:休息一年多事情还不大?怎么撞到的?邻居:送气过程中被一辆出租车撞了。我:多久了?邻居:有大半年了,今年422日发生的。

这样的遭遇,在邻居的对话中显得稀松平常。不敢想象,这些进城农民处于怎样的工作环境中。

如此高密度的事故在乡亲中反复上演,主要原因在于,一方面,他们从事的多是高风险的行业,或者露天作业,或者跟机械设备打交道,或者常年穿行于大街小巷,稍有不慎就伤筋动骨;另一方面,他们带着农民的生活习性进城,不懂交通规则,不懂安全防护,经常磕磕碰碰,伤胳膊断腿时有发生。

雪上加霜的是,这些乡亲缺少社保等保障,一旦发生事故,若对方没有赔付能力或刻意逃避赔偿,就可能陷入绝境。

前述的小锋,目前正陷入维权困境,出事的气站是一家无证气站,出事时正在安装调试,站方表示无力赔付,不肯让他转院治疗,可能的残疾赔偿、需要的后续治疗、法定的精神抚慰金、误工费等,还没有进入双方议题,出事气站方还催促他尽快出院,尽管医生建议的治疗还需要很长时间,但后续治疗经费已经接续不上。

前述的邻居毛婶被撞伤残后,尽管对方是公汽公司,车辆又买了保险,但毛婶到当地带孙辈后没有暂住手续,法院不肯认定她在城镇居住满一年,一审只肯给予她农民身份赔偿,比较之下,赔偿差距达到3倍,令她受伤之后流血又流泪。

农民虽然进城了,但市民化进城还步履艰难,既需要政策层面给予他们国民待遇,又需要精神扶贫以提升他们的素质,真正帮助他们实现人的城镇化。

                                                       2015-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