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事,昨日知。
“造成4名中国公民死亡的涉外案件发生一周多之后,由与此案不相干的韩国媒体报道出来,在此之前中方各个部门一点消息都没有。”环球时报今晨也感到很不爽,“别让韩媒告诉我们朝鲜逃兵进了中国!”
韩媒即包括@微天下昨日上午转发的韩联社:“据中朝边境地区多名消息人士5日透露,一名疑似逃营的朝鲜士兵...去年12月27日持枪闯入与朝鲜接壤的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一村落,枪杀4名居民后逃跑,后被中国警方抓获,中国政府和媒体尚未发布相关消息。”
“由于朝鲜粮荒日益严重,常有饥饿难忍的朝鲜士兵和居民越境闯入中朝边境地区的中国农家盗窃粮食和金钱,在此过程中杀人事件时有发生。”揭露这起9天前的暴力事件时,韩联社的电稿中还提及一年多以前的另一起盗窃杀人案:“2013年12月,一名‘脱北’男子闯入延边自治州延吉市依兰镇一民宅,杀害一居民并盗窃2万元后逃往北京,后被中国公安人员抓获。这名男子接受调查时供述,曾在延边地区进行四次抢劫和盗窃。”
朝鲜逃兵越境杀死四个中国人,而这还不是首例,本应引起关注的旧闻,@微天下的转发却没有引起大范围的传播,及至今日下午,转发量也仅为700余次。
直至昨日下午四时许,新京报前往事发地吉林省延边州和龙市南坪镇南坪村吉地屯,采访获取的细节报道出现后,再由@头条新闻率先转发,随即信息传播范围才迅速扩大。
“据悉,此前也有类似事件发生,多年来,南坪村已有20余村民被害。”而这一次,惨遭杀害的,是四位年长者——“吉地屯‘村长’称,被杀的4位村民为该屯两对老年夫妇...据其介绍,被杀害的李仓禄夫妇和许雨龙夫妇,年纪都比较大,‘两对夫妇孩子均在韩国打工,平时只剩下老人在种地。’事发后第三天,四人已火化并安葬。”
讲述起9天前的细节,受访者仍记忆犹新:“‘那男的拿着一把手枪和一把刀。’当晚,该男子先闯入村民车某家。‘他拿走100块钱,又吃了些东西。’随后,男子又进入60岁的村民许雨龙家中。事发后,村民发现许雨龙倒在庭院,其妻子倒在厨房...老许夫妇被杀死后,男子又前往村民章某家,但章某按响了警报器,男子逃离。接着,男子又去了70岁的村民李仓禄家,将李仓禄夫妇杀死。据介绍,这名男子还将其中一个村民家冰箱里的猪肉偷走...事发后当地公安机关在附近村庄将男子抓获。”
对比起知无不言的“村长”,当地官方的态度却令人费解:“南坪镇政府一工作人员称不清楚此事,建议记者联系该镇分管政法委的负责人,但该负责人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下午2时许,和龙市公安局一工作人员称,暂不清楚此事,将马上了解。”
虽然消息的传播路径和传播时间令人恼火,但由外媒先报道,随后传入国内,紧接着由官方证实,这样迂回的方式,似乎也不陌生。
在昨日下午的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面对记者的求证,发言人华春莹的回应证实事件属实:“中方已向朝方提出交涉。中国公安部门正依法处理该案。”
然而,即便已被证实,又因为涉及中朝两国,以致今晨除新京报有一篇报道外,其余信息全出自环球时报,不过头版的位置还是让给了海峡对岸的陈水扁,事关国人生死的旧闻被安排在了垫底的最后一版,且也仅是过半版面的篇幅。
援引韩国东亚日报的报道,环球时报也有细节转述:“该朝鲜逃兵行凶之后逃往图们江上游,于当天晚上12时左右在釜洞沟村山谷遭到中国军队和警察枪击,腹部中枪后被送往和龙市一家医院接受治疗,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不过,谈起朝鲜士兵越界偷抢甚至杀人时,环球时报的发现与新京报和韩媒所言又有不同——朝鲜士兵越界偷抢事件是时有发生,但“伤人相对较少”:“尽管朝鲜近年来粮食生产情况有了改善,但仍有挨饿现象...一般来说,朝鲜士兵越界到中国一侧造成财产损失比较多,伤人事件相对较少,特别是最近几年...记者不久前在鸭绿江沿岸采访时,一名在辽宁丹东老河口经营边境游和餐饮业的老板讲述起他2013年年初亲历的一件惊心动魄的事:‘大半夜的,我听到外面狗叫得厉害,赶紧起来看出了什么事,结果看到昏暗灯光下有一个朝鲜士兵模样的人在偷我岸边餐厅里的东西。我朝他大喝一声,结果他举枪做出射击的样子。我吓得赶紧躲到楼里,而他就弄到几块肉开着快艇逃走了。’对于一些居住在中朝边境地区的中国边民来说,这样的事并不罕见,不过多数情况下朝鲜士兵是想讨要点东西,或者抢点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伤人。”
在此背景下,为保护边民安全,“延边州边防支队2012年向居民发放600部报警手机”、“中国边防武警甚至边防军近年来都加大了对朝鲜越界士兵不法行径的控制力度”。但此次事件的恶劣与严重程度仍暴露出中朝边境的管理漏洞。
仅仅是管理的问题吗?香港大公网评论员木春山今晨执笔分析时欲言又止:“两个号称具有‘血盟’友谊的国家,却屡次出现不测事件,而没有基本的危机管控机制和普遍为之的应对预案。这不仅显得奇怪,而且难以理解。”
答案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今日舆论正如这篇获凤凰网首页推荐的博文所言:“只要遇到与朝鲜的相关话题,民间的反应必然相对激烈...而‘朝鲜逃兵枪杀4名中国人’事件无疑给中国‘反朝舆论’再次火上浇油。”
@翁涛微评的愤怒之问被上千个读者转发,其实也可窥见舆论风向:“朝鲜士兵不断残杀我国边民,为啥我们还要在联合国再三支持这种残害我国民的邪恶国家?”
类似提到中朝两国关系高度的议论声并不少,好奇也属正常反应:这起暴力事件会影响中朝关系吗?胡锡进团队自然也不会遗漏这一点。
不过这一次,这份最高党报的子报选择援引韩媒发起的话题,以代替国内出现的猜测:“韩国《朝鲜日报》5日称,惨案发生后,中国国内反朝情绪呈上涨趋势,因此很多人预测说自2013年2月朝鲜第三次核试验以后处于‘冷却’状态的中朝关系可能会更加恶化。”
陈述话题并不是最主要的,引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朝核问题专家的回答,才是关键:“以个体恶性事件来推测中朝关系走向不合适,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两国会依据程序进行调查和处理。”换句话说,专家的言下之意或许是这不会影响两国的友好关系。
所以,一事归一事,不要动辄扯上国家关系,相比以往,这一次胡锡进团队的双眼擦得更为明亮,今晨刊发的社评甚至引来微博上许多向来反感环球时报的右派议事者转发和认同——“也许是中朝关系‘太敏感’了。然而正常的人都能看明白,这是中朝边境地区的一起个案,那名作案的朝鲜军人既代表不了朝鲜政府,也不代表朝鲜老百姓,他抢劫杀人就应依法治罪,这与中朝关系何干?”
明确此点后,文章转而隐晦表达中国媒体“不被及时获知事件”的些许不满:“中外之间发生纠纷,大多由外方或者第三方率先披露出来,中国各有关部门和主流媒体不应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认为这是我们处事严谨、有原则的表现。中国各级政府机构需要有公信力,中国主流媒体也需要有公信力,但上述做法将造成这一宝贵资源的流失,客观上推升了外部信息机构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