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油画:诗意中的时代回音
提要:画家古月,1937年生于重庆,1960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西南大学建筑艺术研究所所长,硕士生导师,现任西南大学育才学院教授和重庆人文美术馆馆长。古月创作过大量的油画、国画和雕塑作品,1992年,古月在台湾成功举办个人画展。绘画作品多次入选全国美展并被国家美术馆和国外博物馆收藏。近年来又致力于文学创作,其长篇小说《微尘》为文化部、教育部和中国作家协会联合选入“建国六十年来500部长篇文学精品文库”。古月一生勤奋,画作甚多,犹如一部厚重的时代史诗,阅尽人间的欢愉与炎凉,引人思考,催人奋进,被媒体评论为“古月是中国画家中小说写得最好的;在中国写小说的人中,又是画画最好的。”
重庆人文美术馆位于重庆市北碚区玉合山公园内,总占地达20000余平方米,主体大楼为一栋两层四合院式独立建筑体,主楼建筑面积2000平方米。重庆人文美术馆拥有9个室内展览厅,展厅总面积达1150平方米,其中一、二楼各拥有一个达500平方米的油画和国书画大型展览厅,7个书画家创作专题展厅,分别展出油画、国画、书法、版画、现代艺术等创作作品。重庆人文美术馆还拥有展览面积总和达2000余平方米,展线总长3000米的室外综合展区,主要用于雕塑、园艺、美术品工艺等项目的展览。现所有展区已开始陆续向公众免费开放。蔡律摄
四年前读过一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微尘》,这是一部描写我们民族二十世纪人性复苏的小说,作者以人性的视角描写了西方传教士在中国的艰辛,整部小说的创作就如同在创作一幅精美的历史油画。《微尘》虽是一部充满悲情的小说,但在具体的生活描述中却赋予了幽默和温馨的笔调小说描述传教士苦行僧一般诲人向善、给人治病、排忧解难的感人故事,使涉世尚浅的作者感动不已。且不说题材的独特,在行云流水般的叙述中充满画意诗情,给人以厚重的历史纵深感,《微尘》被文化部、教育部和中国作家协会联合选入“建国六十年来500部长篇文学精品文库”。这部小说的作者就是古月,与一位出演毛泽东的著名演员同名同姓。
重庆人文美术馆油画展览厅一角。赵亚新摄
2013年2月,我应邀参加重庆人文美术馆一个文化艺术家的聚会,精神矍铄、健步如飞、声音洪亮的古月老师把我带进重庆人文美术馆,参观古月老师和他的恩师刘国枢、魏传义等60多年了创作的精品力作,每一幅饱含中华民族在那特点的年代里丰富的人文历史信息,据重庆书画家们介绍,古月一生勤奋,画作甚多,描绘着人间的炎凉,欢愉与时代的步伐,其思想、情感和历史纵深感彰显时代的画卷。有媒体评论说“古月,是中国画家中小说写得最好的;在中国写小说的人中,又是画画最好的。”,笔者看来,古月老师名副其实!
《天海日晖》古月1985年作
真正地艺术家并不是靠炒作成功的,艺术家的成就与价值是要靠作品说话的。古月先生是一位有思想、有激情、有历史纵深感的画家。中学获国际比赛银奖的素描《朋友》、大学毕业作品《红领巾农场》;盛年时创作的《抗日战争中的川军》、《重庆谈判》、《林彪在东北战场》、《1949年10月1日——泥泞的路》;文革期间入选全国美展的《田间抽水站》;动乱结束后的《纤痕》、《心血》;改革开放之初的《记者》、上世纪90年代的《河东河西》;反映三峡移民的《故土难离》、《走出大山》;反映重庆打黑的《红与黑》、《黒与红》……还有雷电中疾呼的屈原、掌灯孤独著述《史记》的司马迁、风雪中牧羊的苏武、狂涛中东渡的鉴真、晚年的陈独秀……其油画《红领巾农场》、《间抽水站》、《雷电颂》、《心血》、《初春》、《记者》六次入选全国美展,磨漆画《红岩村的灯光》一次入选全国工艺美展,并以国画画法的《朝气蓬勃》入选全国年画展。在重庆人文美术馆,古月各个年代画作挟着特有的生活原味和时代气息,真实“闪回”一段段历史记忆,给人一种特别的亲切与感动,笔者把这些作品分享网友。
一、前路泥泞
刘国枢作品《飞夺泸定桥》,表现了长征途中一场异常艰险的战斗。作者为了展现地势的险恶,将铁索桥置于画面的上半部分,采用仰视的角度,来反映抢占桥头的红军勇士的神采,同时突出河水的湍急以及两岸的陡峭。其实这幅作品更像一幅有人物的历史风景画,作者在处理环境和战争气氛上下了很大的工夫,用笔用色概略奔放,浑浊的河水突出了“急”字,陡峭的山体突出了“险”字,火焰硝烟突出了“难”字。横穿画面的铁索桥简明突出,桥上英勇向前的勇士夺人眼目,他们一手紧拉铁索,一手挥枪射击的英姿,虽然体量上并不大,但却形成了冲锋的阵势,有一股力扫千钧的力量感。刘国枢(1919—):重庆人。擅长油画。曾任西南人民艺术学院、四川美术学院讲师、教授、系主任等职。在几十年绘画教学和油画创作中,在油画技法上更以一种本土性形象,展示出中国油画的魅力。跳动、轻灵、随意的笔触,构成刘国枢油画作品的独特节律。蔡律摄
2013年2月27日,在重庆人文美术馆,著名画家、作家、重庆人文美术馆馆长古月先生向笔者介绍其恩师刘国枢油画作品《飞夺泸定桥》。赵亚新摄
油画《抗日战争中的川军》4.2米×1.8米 古月2010年作。
古月先生介绍说,1937年,日军逼近南京,我刚出生就被父母放进箩筐逃向四川,而就在这年开始,前后三百多万川军完全从难民逃亡的反方向陆续奔赴抗日前线。那时候,他们是匆忙组成的杂牌军,补给匮缺,装备简陋,缺衣少食,几乎没有训练。据当时的记载,他们绝大多数穿的是单衣,草鞋,雨具是斗笠和蓑衣,一个班只有四、五支最最落后的汉阳造单发步枪。古月六岁刚刚知事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们,那是在重庆较场口弯来拐去的十八梯的石梯上依次坐着蹲着二三十个从前方回来正在乞讨的伤兵。他们显然已失去了编制,有的戴着军帽,有的披着破烂的军衣,有的缺了腿或胳膊,有的已失去了一只或两只眼睛,没听见他们哀叫,只是无声地望着过路的人群。
这儿时的印象给古月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好几次窜进了糊里糊涂的睡梦里。自从学画以来,好些年来古月都想画他们,特别是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读到对于他们的真实记载,尽管现在已七十多岁了,却也抑制不住悲壮的激情去画出他们。是啊,他们或许是那个时代的工人,那个时代的农民,商人,学生以及遍布当时四川城乡的袍哥大爷,甚而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为后世贬称的烟枪加步枪的双枪兵!在这样一场对比悬殊血肉横飞的较量中,他们无疑都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煎熬和苦难,然而,在那国贫民弱、民族危亡的艰难时期,那共赴国难、拼死沙场的浩气却是我们民族永存的壮丽。事过多年,我们终于能以正面的形象去缅怀他们,在我们的心里,他们不仅是我们的父辈,而且是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时挺身而出的英雄!当我们今天能在画室以“铁血长城”的意念动情去描绘他们的时候,不能不再次感受到心灵的震颤!
《长城故事》 192×115 古月1990年作
古月自叙说,我画了不少以长城为元素的作品:“峦荒之域”,“沉寂”,“长城故事”,“海与城的对话”,“血色长城”以及“黄沙飞扬”等等,大多是以悲壮怀古的心态去完成的。当我第一次在八达岭见到长城之时,那壮丽雄浑的气魄就令人震憾不已。当我再沿山西西进,一种历史的悲怆之情就开始涌人心底,在那荒凉的山脊上,我们的先辈为了这千古豪气的御敌之城不知历经了多少苦难,却攘成了闭关自斗的癖性。
《血色长城》 110×85 古月1990年作
古月说,他曾为避狼而睡在残破的烽火台上,曾点着烛光去凭吊那逝去的将士直至深夜。在那深邃而苍茫的夜空之中,古月仿佛看到当年在群山之间蜿蜒远去的篝火,那戎边的将士一代一代,老老少少,披星载月忍受饥寒与空寂的景像时时浮现。“我仿佛感悟到他们的灵魂与我的对话,在那雄强之声的回荡中饱含着深沉的哀怨”。
《重庆谈判》 175×175 古月1967年未完成稿
古月先生是一位有思想、有激情、有历史纵深感的画家,此画为红岩纪念馆的命题画作,原名“人民的大救星”,现为“重庆谈判”,据查阅史料,因毛泽东主席参加重庆谈判时,并没有来到重庆市民中间,画家自觉有违历史真实,没有拿出去,自己收藏。而在经历了近半个世纪之后,再看这幅画,实在是百感交集。
【林彪在东北战场】 140×115 古月1971年作
此画作于1971年夏,当时是应红岩纪念馆命题而作。还没来得及全部画完, 9月中旬就传来了林彪叛逃殁于温都尔汗的事情。紧接着,围剿林彪集团以及下面爪牙的条例接踵而来。好在红岩纪念馆不再提此画,我也赶紧扯下画布卷藏起来。从历史客观来看,林彪在中国历史的进程中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也是中国共产党在最为艰难的时期在东北战场上积蓄力量、反败为胜的中坚人物。由此,此画倒见证了风云变化中那戏剧性的一幕。【林彪在东北战场】 140×115 古月1971年作
《1949年10月1日——泥泞的路》165×180 古月1985年作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那震荡环宇的:“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雄强之声激励了亿万民众。回头看看,那时候人们容忍着为追求美好未来所能容忍的极限,人们为立于世界之林的民族奋斗不息。而当经历了这近四十年的现实之后再去涉及这一主题时,深感那只是整个民族在历史转折中一个期望的瞬间,人民的意志实在是可歌可泣的,我选择了在那一时刻,在南进途中的刘邓大军的战士们在听到这一声音时那山呼海啸般激动人心的情景。尽管我们民族在征途中雄心不减,但以后的道路却依然泥泞。
《危情时刻》 古月2008年作
苍茫的大山、崩裂的山石、奋不顾身向前挺进的战士、灾难中还能奔逃的百姓……无论实在地动山摇的地震险区,还是波涛汹涌的洪水面前,以及在天寒地冻的冰雪路上……那众志成城救民于水火的景象已成为中华民族凝聚力地的美好象征。作为重庆现实主义画家,古月先生用画笔诠释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伟大民族精神。《古月油画:诗意中的时代回音》,油画家、作家古月54幅作品欣赏。
二、火红年代
《歇晌》(局部) 魏传义1957年在马克西莫夫油画培训班毕业创作。蔡律摄于重庆人文美术馆
著名美学家、艺术教育家洪毅然评论说“魏传义早期代表作《歇晌》,画面构成和谐完整,人物刻画别具匠心,外光处理极为成功;使用响亮透明的绚丽色彩,既巧妙地烘托出北国农村特有的恬适诗意,更充分表达出画家热爱农村,热爱人民,和对美的生活的强烈喜悦之感。堪称情节性绘画罕见的力作。”《歇晌》传递出来的视觉信息恰恰是当代社会所亟需的、为人类生活中最具有普遍意义的爱。在当代艺术滥觞的今天,这一点尤为难能可贵,而这一切和画面中光语言的运用紧密相连。这也正是《歇晌》值得我们研读的价值所在。
魏传义,四川省达州市达县人 。早年就读于四川省立立艺术专科学校和中央美术学院油画训练班。历任四川美术学院教务处长,四川省诗书画院副院长,厦门大学艺术教育学院院长、教授、硕士导师。现为福建省人大书画室副主任、福建省美术家协会顾问、福建省美术教育研究会会长,福建省国际经济文化交流中心理事,厦门大学艺术研究所名誉所长,厦门书画教育研究院院长。曾执教高等艺术院校40多年,兼善中西绘画和书法。魏传义教授有丰富的艺术教育经验,他曾长时间任教于四川美术学院,以其深厚的油画功底辅导学生油画创作。1982年,他指导四川美术学院油画77级罗中立、程丛林等18个学生毕业创作,他们冲破重重束缚,创造了一批有真情实感的现实主义油画作品,震动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画坛。
素描《朋友》 30×30 古月1954年作
建国初期,争做好儿童,打上红领巾,是每个小孩子最为虔诚的向往。那电影和图片里充满阳光欢笑和友爱的苏联是我们幼小心灵中的天国。在中学里我画的素描“朋友”被层层选送到北京,代表中国参加了社会主义国家少年图画展览,居然还获得了这次展览唯一给中国的银奖。正是由此,古月走上了绘画之路。
《红领巾农场》 110×82 古月作1960年
油画《红领巾农场》是古月1960年四川美术学院的毕业创作,指导老师是魏传义先生。他那时刚从苏联画家马克西莫夫训练班归来,其杰出的外光技法顿时就让我倾心不已。那时候,我们经常整天劳动,不断去体味“教育与劳动相结合”的革命意识,自然而然地画出了这样的作品。此画发表在那时全国发行量最大的《中国青年》的封面上,现在被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收藏,也算有了个好的去处。
1958年的土高炉 古月1958年的写生
古月说,1958年,那是中国大跃进的年代,学校派我们去边远山区去大炼钢铁。在接近目的地还有两天行程的山路上,与同样去山里的一群农民同行。他们用谷草垫着双肩,扛着一束束刚从县里买来建土高炉的钢条。大家有说有笑,为将成为深山里第一批钢铁工人而欣喜自豪。在第二天的路程中已少有说笑了,我看见红红的鲜血已经浸湿了他们的双肩,浸湿了垫着双肩的谷草,顺着脊梁斑斑缕缕地积在了腰上。然而,他们却没有任何痛苦的呻吟,只是频频地在那被粗糙的钢条磨破的的部位上来回换肩。
《现场评比》草图 古月1958年的创作草图
沿途阴雨的稻田里偶有妇女与老人收割着已经倒伏了的谷穗,使人感受着深秋的凉意和萧瑟。而在那深山老林中却聚积了周围数乡近两万青壮年汉子,没有住房,只用些破席草垫拴在树间遮挡着连绵的秋雨。
《土地》 古月1980年的创作草图
此画再现的他们日以继夜地挖掘开矿,不停地砍伐着用来烧矿的大片山林,谁知在一个多月之后,县里却来了通知,宣布原来叫他们炼的铁矿经过正式鉴定只是些红色的石头。深山里的钢厂梦破灭了,茂密的山林消失了,田里的稻谷也腐烂了,只有大片的饥饿与疾病夺去了无数向往美好的生命。那淳朴善良,忍辱负重,受尽折磨的双肩和那顺着脊梁斑斑缕缕滴淌着的鲜血;那悲壮与悲怆交织的壮丽与苦涩,和那些在已经光秃了的山谷间久久回荡的呻吟,是我们所有能目睹的人们永远也不能忘怀的。
《田间抽水站》 130×100 古月1972年作
1972年,全国都在盛行口号式外显物象“假、大、空”的模式,画家古月这幅画却彰显出与众不同的生活情趣。古月描绘了一个在田间抽水机旁的农村青年不仅专注学习,棚架上还挂出几本毛选小册子和《人民日报》以及革命样板戏剧本,简陋的竹棚,地上的大碗茶,正在抽水的水泵,绿油油的稻田以及田坎上的丝瓜都给人一种质朴自然、真实清新的生活气息,这幅油画作品不仅入选当年全国美展,在被国内众多媒体发表后还获得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
三、滴血纤痕
《问路》70×40 古月1961年作
此画作于1961年,严酷的全国大饥荒刚刚过去,民虽贫穷却心地善良,这善良非常普遍,就仿佛在初春的寒风中透着的阳光。回头看看,此画虽是小品,在人性普遍冷漠的当今,却也能感悟着人们心灵间透出的美好和温馨。
《1970年邓小平故居》105×85 古月1997年作
1971年,林彪出逃的前一个月偶去邓小平的家乡,出于好奇,画了当时的“邓家大院”。那时,邓小平正被打倒,刚画一半,发现有人走来,担心报案,我顿时惊慌,可那农民却望着天空大大咧咧地说:“风水好啊!”。事过多年,重访故地,邓小平的故居已修建得精致宏伟,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寒夜》 116×87 古月1980年作
古月解释说,文革岁月,当你开始成为新中国知识分子的那一刻起,就似乎已经成为被利用、限制和改造的对象。数不清的思想准则,没完没了的自我批判,也开始相信自己从生下来就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罪人。我们只能事事小心,在艺术的追寻中只能感悟那已被规范了的空间,在惶惑中去捕捉那可能存在的美。然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在学校时,每天都要参加劳动,也常常去农村帮助农民挑粪锄地,这无疑也使我们更多地了解民众的疾苦,练就了自身的吃苦耐劳和忍辱负重。
《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孩》104×84 古月2006年作
《朝气蓬勃》 105×77 古月1975年作
古月说,此画作于文革,入选全国美展,当然是粉饰时代之作。其实,那时是文革后期,国家已处在崩溃的边缘,诸多事物已经让稍稍有感悟的人从心底里不再相信那些骗人的伟大,可我们还得歌颂,还得去寻找那些看起来美好的画面。回头看看,尽管所有的所有都非常忽悠,可那时的基层干部也的确不敢贪婪并相当吃苦。
《殉葬》100×200 古月1976—1986年作
1976发生的事情太多,年底就萌发了“殉葬”的构思。然而,对文字狱的惊悸却使我不敢下笔。在以后的十年间参阅了各种史料,也去看了好几座古墓,才以非具体的象征性手法将它完成。
这种将活人致死陪葬帝王的祭礼残忍之极,并且还要冠以“恩赐”的美妙。尽管在很多世纪以来已不再有了,可从古至今以儒雅著称的东方文明在历代暴君所攘成的种种悲剧中,依然无不以伪善掩人耳目。各类愚人的教化竟然使被奴役的人们甘愿在残暴的强权下去忍受,去虔诚,甚而去死!那如蓓蕾般的生命,那所有对于生命的渴望,也只能在这奇特的文化积淀和不可抗拒的大势中无力地呻吟。同时,更加奇特的是,那些如此荒唐而残暴的帝王们,就像连篇累续的电影一样,还在不停地三呼万岁。
《心血》80×180 古月1978年作
古月介绍这幅作品背景,文化大革命后期,古月在一所著名农学院的后院见到了一排破败的生物实验室,玻璃房碎了,支架也早已锈蚀,学者教授们培育品种的器具横七竖八,整个学校杂草丛生满目荒凉。凝视良久,那被煽动起来打倒一切的喧嚣,那置教师及科学家们被挂黑牌跪斗游街的景象顿时就涌进了脑海。那无知对有知的暴行,那野蛮对文明的摧残,怎么会在这二十世纪我们高叫“人民”的国家里酿成?怎么会总是以“革命”的名义如此疯狂地肆虐?而数百万忍辱负重的知识分子受尽奇辱却孤苦无援?当这些善良懦弱的人们面对这耗尽毕生心血而如此破灭的景象,能有甚么语言去表达那心灵滴血的悲痛?
《雷电颂》 180×150 古月1979年作
古月说,我们这一代人都深深敬爱着一代伟人周恩来,他似乎具有完美的人格魅力,特别在文化大革命的后期,那心力衰竭鞠躬尽瘁的形像使所有饱受磨难的人们无不感到酸楚。然而,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浩劫之后,我实在难于理解他为什么总能俯首听命于那祸国殃民的霸道?总能默认那莫名其妙惨无人道的指令!我们亿万人民崇敬的人格偶像难道就喷发不出如“雷电颂”中那痛快淋漓指问苍天的倾诉?甚而还会由此而尽瘁至死?
在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周恩来总理曾经两次去剧院观看郭沫若的名剧“屈原”的彩排,并久久被那位奔腾激越质问君王的爱国者所打动,魅力无比的总理却让人感叹嘘唏。
《纤痕》 103×82 古月1980年作
古月说,二十世纪结束,这是我们民族从深受苦难走向光明的一百年。每每在最为黑暗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从危亡中奋起,迎来了一次又一次曙光。有如严寒与回暖;苦难与希望的交织以及黑暗与光明的轮回。
我们民族历史的足迹就如同那江边的纤痕,那是多少来回奔走的纤夫在逆流中佝偻着腰身,忍受着人间的苦难,踏着坚实的脚步,拉拽着长长的纤索,以那集群的力量和意志在坚硬的岩石上磨出了一道道让人感动的深痕。1978年,当历经文革暴政之后,又一轮民族的曙光再次显现的时候,从小在江边生长的我,对那布满纤痕的历史感悟使古月饱含深情地画出了油画“纤痕”。它寄序着民族苦难历程中又一个春天的来临,那灵动的燕群正就是我们,在茫茫的雾霭中饥渴着每一缕微光的沐浴。
而今水位上涨了,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了,那苦难的纪念而今又全都被埋在日夜奔腾的江水里了。
《山里的娃》 120×80 古月1983年作
1983年春,古月有幸跟着妇幼保健站的医疗队去了山里。那时候,初提改革,虽经历了文革浩劫,我国的医疗体制和民心却依然纯朴。看到那一个个憨厚的、精灵的、贫穷而温存的农妇兴高采烈的抱着自己的小孩无偿的普查身体,其情其景感人至深,也的确是之后的拜金时代难以再现的。
《走出大山》 102×84 古月2007年作
你见过绝壁上的盘山小道吗?你敢于从这小道上看一眼旁边的万丈深渊吗?我去了那么多吓人的蜀道,却也被綦江霸坡上的千丈崖吓得魂飞魄散。
那的确是不宜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妇女多是一辈子只去过一两次县城,她们的手脚粗大有力,衣裤也常常布满了白色的汗斑,而小孩们的身上却又常常披挂着现代社会花花绿绿的毛毯,她们的心思非常单纯,坚定的、长年的等待着在外面打工的男人,期望总有一天能走出这难有发展的地方。
《故土难离》180×140 古月2008年作
2006年去巫山,就想去画那些拆毁的房屋,消失的集市和人们的撤离。从具体的人文意识来看,那也是深埋着血脉,故土,和祖祖辈辈难舍难离的亲情。
镇子的房屋已经拆毁,只留下了一条直通码头的老石板路,当我提出在废墟间和他们合影的时候,不论是老汉、老太、壮年、青年、村花以及曾经的村干部,全都把区里发放的小红花拿了出来。在古月看来,这小红花不只是政府保证的象征,更像是在故土难离的心境中展示出他们的心态。
四、本色清纯
在某种倾向的流派之中,每个艺术家也理应有自己的个性和偏爱。对民族的深爱与质朴的乡土之情常常是自己在生活中点燃火花的内在因素。然而,在古月先生所历经的时代变迁中,却又不断被谎言忽悠得晕头转向,当略有明白再回头看看,这一路而来作品,真还记录了不少忽悠的教化与可怜的真诚。
然而,生活的本质是美好的,以下的这些作品显然就记录了这本质的纯净。
《夏沫》 105×85 古月1991年作
《鸭棚子》 65×95 古月1981年作
《小弟》 103×83 古月1990年作
《三月》 80×50 古月1964年作
《山村小学》 53×75 古月1991年作
《竹林小学》 80×60 古月1991年作
《小采尼》 150×150 古月2007年作
《黄沙飞扬》 160×100 古月1988年作
《河东河西》 200×100 古月1995年作
《土地——袁隆平》 150×150 古月2008年作
《山上山下》 150×150 古月 2008年作
《通向远方的路》 100×65 古月1982年作
《父与子》 100×75 古月1998年作
《一个喜欢倒立的小孩》 98×78 古月2006年作
《鸟谷》 103×83 古月1998年作
这是一个飘渺而绮丽的景象,不论在我的儿童时期,少年时期,中年时期以致到老年的时期的睡梦中,那洁白而密集飞舞的鸟群,几乎都在同样宁静、幽深和空灵的山谷间自由自在地来来去去。
古月说,在我们所经历的半个多世纪里,懵懂、无知、教化,期望、疑惑、破灭,总是在周而复始地轮回。多少仁人志士的呐喊捐躯,多少被忽悠愚弄所付出的生命,怎么就换来了这腐败泛滥到无以复加的境地。由此看来,这不会是场景的注释,而是对尘世所有困惑的逃避。
《天海月韵》古月1985年作
观海而思日月轮回,叹人生短暂,有艰难渺小,有开阔博大,有背运走运,有淡然坦荡,无其不在精气轮回之间。
五、浩然正气
《鉴真——浩气之魂》110×100 古月1995年作
鉴真为我国唐代高僧,日本律宗的创始人。公元742年,接受日本佛教界的邀请,曾六次东渡而屡遭磨难,至66岁高龄才终于抵达日本。鉴真东渡,带去了盛唐的灿烂文化,对日本的佛教、医药、建筑、文学、艺术、文字、出版印刷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日本人民奉为建筑之父、律宗之祖和日本的文化恩人。
《司马迁》 145×85 古月1998年作
《苏武》 130×115 古月1994年作
《刘关张》 200×100 古月 2010年作
《马嵬坡》 140×84 古月2012年作
古月说,在中学近代史的课程中,课堂上的老师讲述着十九世纪外国列强入侵中国的情景,腐败的清廷丧权辱国,让人揪心的卖国条约一个接一个,而刚烈的民众尽管以那血肉之躯前仆后继的拼死抗争,却依然国弱民贫任人宰割。老师流着眼泪,课堂上一片嘘唏!谁也忘不了那可敬的老师,因为那是我们心灵最最洁净的时段,启迪了对自己民族深沉的同情、眷念和热爱。
这心灵的振荡实在是刻骨铭心,无论对自己的意识形态以及对古月的绘画之路无不产生深刻的影响。
《晚年陈独秀》150×150 古月2011年作
中国共产党真正的创始人陈独秀先生晚年困居于重庆的江津,据说他贫病交加,孤独无助,可在参观故居考察其前后,却并非传闻那样让人难受。首先,他虽然带病,精神却非常高洁,不接受任何政治捐助,也不屈从于任何小人的诱惑;其二,他生活安详,只交往真诚的朋友;其三,有年轻朴实的夫人潘兰珍忠心耿耿随其左右。虽历经过狂风激浪,却能独善其身,浸润于平淡之理想境界。
思大千世界之演变,看众杰屈死之惨状,不能不庆幸独秀先生不幸中之万幸。此画未及画完,以示古月至今认定:陈独秀先生还未及盖棺论定也。
《重庆打黑纪念——红与黑》150×150 古月2010-2012年作
《重庆打黑纪念——黑与红》150×150 古月2010-2012年作
在画家古月看来,2009年开始的重庆“唱红打黑”以及2012年震动国际的政治动荡,无疑是中国当代史中的亮点。它是在高速腐败中的一次精彩演出,也是改革开放以来震动幅度最大,各阶层民众最为关切,行动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的公开事件。
1893年重庆开埠 古月2020年创作
看到那么多期待的眼光,看到那一桩桩胆大妄为的案例,看到那前前后后一窝窝曾经骄横无度的人物成了相互的阶下囚,谁也不能不嘘唏感叹。而最让我感慨的是,那些黑恶人物也好,那些荒淫无度野心勃勃的贪官也好,在他们穷凶极恶的时候已经是利令智昏,多半没料到有如此不堪的晚年。
作为一个重庆的画家,古月经历了,也看到了,甚而是以大尺幅的肖像画的方式画了!不论其中是多么复杂,不论是“以黑打黑”或者是“回归文革的演习”,这都是一次值得纪念的事件;因为反击贪腐打黑除恶是时代的命脉;因为让我们又一次看到了难辨真假的忽悠,因为谁都想让每一个还在道貌岸然的穷凶极恶者能出现这样的画面。
文学和绘画都离不开诗情,古月老师在回顾自己创作小说《微尘》说:“在那动荡、激越而混乱的人世间,人们左右不了时代,甚而在茫然中也左右不了自己,即使有动人的追寻,也只能像一颗颗微小的尘埃翻滚在变幻莫测的风云里。”就如自己在表现底层百姓的绘画一样,力求在艰难的生活中去寻找欢快、幽默、进取和温馨。这矛盾的和谐是命运与人性的交织,也就是在无论怎样悲苦的境遇中,人的心底都潜藏着美好的东西。在画家看来,这无疑也是美好人性可贵的诗意。不论是文学或是绘画,诗意的追寻都是至关重要的,那不仅仅是民族文化的瑰宝,而是世界所有文化衡量高低的重要标尺。面对当今各种艺术思潮蜂拥之际,应该清醒地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价值,什么才是应该用心灵去追寻的东西。
蔡律 2013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