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就是财富
(1995年发表于《万科周刊》)
别人说,在通货膨胀率超过20%的时候,把钱存进银行的人是傻瓜,于是很多工薪我员用汗津津的手揣着自己的血汗,站在银行门口,看着其价值逐渐减少,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贬值的时代。
害怕金钱被贬值,害怕青春被贬值,这种 担忧揪住了每一个人的心,把自己搅得日夜不宁。
《减去十岁》,这是作家谌容的一部小说。数字可以减,但青春不是野草,再也不会长出来了。
A男士,大学毕业后被某国有企业作人才储备了4年,4年中为领导接过电话,拿过报纸打过杂,搞过专业不对口的政工,现在企业精简,拿着3000元精简费流落街头。
因为没有专业特长,他不断地应聘,但作科技人员别人不要,做一普通工人他自己不愿。不是我不明白,世界变化快,他说,没想到,十年寒窗被这4年一古脑给亏损完了。
在特区工作的B女士,30挂零,离了两次婚,但依然丰姿不减。第一任丈夫是大学中文系的同学,她说,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在一次春游活动中她爱上他的。毕业后双双留在武汉,他进了机关,什么综合科,写的材料经常得到领导的赏识,可工资只够买两斤鲜荔枝。她叫他“下海”,他说写了几年材料,除了材料什么都不会,而且他相信以后会好的。
她说她等不了以后,她就“下海”,凭她那张脸,摆哪儿都撑面子,都挣钱。后来他们离了婚,她与一个大款认识2个月结婚,3个月后离婚。然后她就去了特区,为企业搞公关,凭她的能力,每年的业务量比其他人多3倍,报酬也高。但她说,她常梦见自己老得象她奶奶。她害怕老,她想再干两年,不干了,游遍祖国河山。
游玩需要情趣,没有情趣的游玩只是更深的心灵折磨。两年后不知她会不会玩得开心。
拥有青春时并不富裕,拥有财富时不再青春。这是生活的二律背反。很多同学说,大学时想玩没钱,现在有了点钱却再也没有玩的兴头了。
大学时为争论一个问题,可以通宵达旦,现在很好的朋友见面了,除了简单的寒暄,寻找话题就把自己累得够呛。
所以有人说,青春,不要探讨其意义,只要探讨其存在的方式。
大学一同学,毕业后回到广西老家。她回去的原因是她给我们讲述的故事:小学时一女教师为她补课,天黑赶回学校途中掉进村头的井里。同学们把她用的教鞭插在井里插成了一片竹林。
我相信教鞭真能长出竹枝。据说,现在她一个人教三个年级的功课,村民和孩子们都很尊重她。她的信里流露出青春的气息。
什么是知识?一个朋友用多年“下海”的经验对我说:
你以为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就是有知识?有些不是知识,只是无用的废纸堆。有知识的话,女研究生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孩拐卖?有些大学教授怎么卖起茶叶蛋?
我们亲眼所见,很多同龄人与之相比:你上小学他贪玩,你上中学他练摊,你上大学他成款,你读完博士为他干。你能说他没有知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代文人一边啃着干硬的杂粮一边高声唱道。
一朋友多次恋爱未果,别人劝他别老是泡小妞。他两眼一瞪,还不知谁泡谁呢?大学文凭常常与贫穷划上等号,他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借上朋友的高档西服穿出去,还挺象那么回事。可你知道,别人首先问你的问题是什么?在哪儿高就啦,一月有多少收入啦,家里有几口人啦,父母是干什么的啦……我不开窍,都照实回答,还没说完就拜拜了。
他感叹道,爱情在高价拍卖,穷人的被子盖不住美女。现在首要的不是其它,是如何让自己先富起来。
单纯的效益评判显然有失公正,但知识与经济结合,与社会潮流结合,历来是大趋势。
诸葛亮,中国文化的化身。知识分子都想拥有他的才学,让知识化为百万雄兵。可他在刘禅的几番快书下,班师,出兵,在祁山六进六出,最后病逝五丈原,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结局。
诸葛亮除了用错马谡失掉街亭以外,几乎每仗必胜,可他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打了个最大的败仗。
他之所以在每场战争中打胜仗,是因为他对别人很了解;他之所以一生是场悲剧,是因为他对社会潮流不了解。
知识分子最大的悲剧,就是对自己认识不清。就在几年前,大学毕业生以进机关为荣,心甘情愿地坐等自己的年龄一年长一岁,工资几年长一级。
工龄与皱纹同生,工资与叹息共长。
应该说,89年是知识分子的一个转折点。中国知识分子开始大批“下海”,与经济结合,把科学转换为生产力,开创了经济社会的奇迹。巨人集团、希望集团、北京中关村,都是知识分子的“大手笔”。
一位曾经插过队的朋友,经济浪潮中很早就下海,但两年后失败,回到家等待他的是妻子的离婚书,他说,她什么都拿走了,就连一只电饭煲,只剩下角落里的一堆书她看不上。那时是夏天,他睡在书上休息了两天之后,背起一包书出去了。凭他自己的智慧,现在他个人的资产上千万元。
知识就是财富,知识总会转化成财富。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