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榜样人格神化、榜样教育工具化、教育模式单一化等因素制约着榜样教育实效性的发挥，因此，还原榜样独立人格、注重榜样教育工具性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在人格平等基础上进行多元对话，将有效促进榜样教育的价值回归，而实现“榜样偶像化、偶像榜样化”则是新形势下榜样教育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榜样教育 困境归因 创新途径 人格平等 多元对话 偶像
榜样教育是以先进典型人物及其事迹为载体，宣传其先进思想和行为，使人们从他们的事迹中受到启迪和鼓舞的一种教育活动。自古以来便成为道德教育的重要手段并赋予其具体内容。在我国古代“孝治天下”理论体系中，天子“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1]，充分体现出榜样在整个以“孝道”为核心的传统道德教育中的重要地位。然而，这种曾经在人类历史舞台上展现过光辉魅力的道德教育方法在今天却受着多种因素的制约，榜样教育在整个思想政治和道德教育逐渐被异化，失去其本来的价值与感召力。让榜样教育回归应有之义，重新展现其感召力和价值，首先应对榜样教育面临的制约性因素进行深入剖析，在把握症结的基础上对症下药，有针对性地重构榜样教育的价值体系和实现途径。
一、当前榜样教育面临的困境归因
（一）榜样人格神化导致榜样价值异化
榜样，作为一种供他人模仿的对象，应是一种可供他人学习借鉴的价值或精神的载体。在榜样教育中，这种价值或精神载体多以典型人物体现出来。亦即，榜样大多数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他应该具有人类所共有的一切生理、心理和社会化特征，而非像宗教崇拜中的人格神供人们顶礼膜拜。然而，我们在榜样教育中恰恰忽视了榜样作为人应具有的特点，而将其神化为一个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德神。这种神化的榜样在一定时期曾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这并不能说明将榜样人格神化的科学性和正确性，它的短暂成功只是当时社会历史条件和人们素质水平共同作用下的产物。随着社会发展和人们整体素质的提高，榜样人格神化的弊端便日益显露出来。在以信息化为主要特征的多元价值相互碰撞的时代，榜样人格的神化将面临以下尴尬局面：首先，神格化的榜样，看似崇高、伟大和完美的化身，但在现实中却不可能或者极少存在。这在无意中拉开了榜样与普通人的距离，让人们感觉榜样只存在于意念中，在现实中却似乎显得高不可攀，榜样也就失去了其应有的感召力。其次，榜样人格的神化让人们对榜样产生苛求心理，神格化的榜样在现实中是一个真实的人，他因被塑造成榜样而成为公众人物。在信息化的今天，人们可以通过多种渠道对其进行全面的了解而不仅仅局限于教育主体的感召。一旦人们了解到榜样的现实生活与教育主体塑造的形象产生一定距离甚至相反方面差距，榜样教育的效果将大打折扣甚至适得其反。其三，榜样人格的神化对榜样本人也是苛求，甚至是对榜样自身人性的抹杀。榜样被塑造伊始只是因为某些方面的精神和价值值得公众学习，而一旦被神化后，则不得不成为道德传教士而牺牲作为人性共有的情感和欲望，甚至会因某些不起眼的小事遭致社会和舆论的批评甚至批判，洪战辉因演讲出场费而遭致某些舆论批评就是榜样人格神化在现实中的体现。在各种压力下，“榜样难当”成为榜样们共同的心理诉求。可见，榜样人格的神化，让榜样失去了应有的引导和启发性价值，而演变成近似于宗教的道德说教工具，其本质是一种造神运动，这种神化的榜样教育，在信息化、多元化和倡导以人为本的社会中，势必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二）榜样的工具性价值贬抑了榜样应有的人性价值
榜样之所以成为榜样，是因为有值得学习借鉴的价值或精神存在，展现的是人性真善美的光辉，弘扬的是人性的社会价值。但在理性主义至上的现代社会，人们往往重视事物的工具理性而忽视其价值理性，正如韦伯所说：“欧洲的理性主义在禁欲主义的宗教传统的驱使下，突出地发扬了工具理性的一面，却相对忽略了价值理性。表现在对社会现实的影响上，就极大地促进了物质文明的空前发展，人们内心的精神要求却受到了漠视和贬抑，从而引发了理性主义的危机。”[2]我国的榜样教育在目前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以弘扬人性价值和精神、引导启发人们走向更加完满人生的榜样教育，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人性的健康发展，进而实现社会的和谐。然而，我国近现代以来的榜样教育，却更多地服务于特定的政治价值和道德价值，雷锋、孔繁森、焦裕禄等，无一不是在特定的政治环境下树立的道德榜样；即便感动中国2005年度人物洪战辉，媒体起初对其“7年生意赚得10万元”的事迹仍表现出集体失语。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这也许会起到一定的教育效果，但因其工具性价值对人性价值的贬抑或摧残，让榜样人性中的光辉面得不到自然的流露和弘扬，导致其生活的时代逝去以后，他们并不能像岳飞、林则徐等古代英雄那样长久打动人们的内心。与此同时，这种工具化后的榜样教育，稍有不慎，便可能异化为以道德或榜样的名义对道德或榜样精神与价值进行扼杀。近年来，“雷锋叔叔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福利院老人怕雷锋”、媒体对洪战辉是“十万富翁”的集体失语等反映的部分现实问题，便是榜样工具性价值对人性价值的贬抑，让榜样精神异化的具体体现。
（三）传统教育模式在多元价值观背景下的信息化社会中失去感召力
在高科技革命和经济全球化浪潮的推动下，以网络为主要载体的信息化社会把整个地球连成一个整体。信息传输方式也由过去自上而下的单向模式向双向甚至多向对话转变，单向传输条件下传输主体的优势地位在新的传输模式中将收到极大冲击。信息传输和交流模式的转变必然会对人们思维和行为方式产生影响，多元价值观将在全球化进程中相互碰撞、渗透和融合。在这种背景下，我们的榜样教育模式却仍停留在自上而下、单向灌输阶段，榜样塑造乃至榜样教育过程都只停留在控制传统话语主导权的情况下，对教育客体进行强制灌输，而教育客体在传统的教育模式中也只能扮演一个被动接受者的角色。这种传统教育方式一方面是对教育客体应有的主体性作用[3]的忽视，另一方面，则忽视了他们生长的社会环境以及环境对其思维和行为方式的影响。与此同时，教育主体对青少年当中的偶像崇拜现象产生的原因及影响认识不足而采取片面否定的态度，在单一教育手段的条件下进一步诱发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对榜样教育的实效性带来冲击。可见，对于在多元化价值观和信息化环境中形成的多元心理特征、民主意识较浓的教育客体而言，尤其是在以张扬个性、逆反心理较强的青少年群体中，这种建立在强势话语权前提下自上而下的单向教育模式可能成为他们抨击或批判的对象，不管这种抨击或批判是否正确，值得肯定的一点是，这种传统的教育模式已经不能适应教育客体的心理诉求，进而影响其身心的健康发展。
二、榜样教育实效性的创新途径
随着多元价值观在信息化社会中相互碰撞与整合，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也随之发生改变，多元文化与价值之间“求同存异”、相互交流学习与发展应成为社会发展的历史诉求。在这一背景下，如何发挥榜样应有的作用，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统文化精华和人性中最光辉的面貌与精神，体现榜样教育的针对性和实效性，让榜样真正成为思想政治和道德教育体系中的一面旗帜，已成为榜样教育创新过程中面临的时代课题。
（一）榜样塑造前提：以人为本，重塑榜样独立人格
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的本质和核心[4]，它强调人在社会发展和历史中的中心地位，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判断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基本价值尺度。教育亦当如此。以先进人物事迹为主要载体的榜样教育，彰显的是人自身的价值和精神，最终目的乃是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我们在榜样的塑造上，首先应以人为本，尊重人的价值。质言之，就是要还原和重塑榜样应有的独立人格，而非塑造一个个完美的精神神话。榜样人格的独立，是我们正确认识榜样人性价值的前提。只有在榜样人格独立的前提下，榜样才能被请下神坛，重新回到大家的生活当中，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份子。只有当人们把榜样看作一个和大家一样具有情感和欲望的普通人时，才能够真正让自己推己及人，唤醒内心的深入反省。这样，榜样与教育客体之间的关系将由过去神格榜样造成的相互对立、恶性循环转向良性互动、相互促进。这种良性互动与相互促进将以下面方式得以表现：其一，榜样人格的独立，还原了榜样应有的人情味，拉近了榜样与普通人的距离，而榜样身上体现的价值或精神，也在这种人格独立基础上增强了它的感召力。其二，人们对榜样的态度将由苛求转变为宽容。过去对榜样的苛求是建立在榜样神化、完美的认识基础之上的，是榜样人格的神化导致了人们认识的异化；当榜样人格独立后，榜样回归了人性具有的一切特点，无论优点还是缺点，我们都将以一种新的思维模式评价榜样：榜样也是人，他犯的错误或者具有的缺点，也许我们也可能犯，因此，我们对榜样的缺点应持以宽容的态度；而榜样之所以为榜样，是因为他身上的一些优点和精神是我们所不具有的，作为普通一员的榜样能做到，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呢？这种反思性的提问，可激发大家的上进心。其三，榜样一旦被塑造，他将成为公众人物，虽然对其人性的回归，公众对其没有近似于苛求的压力，但作为公众人物的榜样，也会不断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注重自己的言行对大家的影响，从内心深处严格要求自己，真正做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人性的价值和光辉，将在榜样与教育客体的良性互动中实现飞跃。
（二）榜样价值重构：实现目的性与工具性的统一，彰显人性光辉
目的性与工具性的统一是榜样教育价值的重要特征[5]，榜样教育的目的性表现为教育的价值取向，工具性则表现在教育的方法、手段和途径。榜样的价值服务于榜样教育的价值。在对榜样价值的认识上，其目的在于彰显人性光辉，并以崇高的精神给人以鼓舞。榜样教育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无可否认，在阶级社会，榜样具有阶级属性和党性特征，但人性真善美体现的光辉和人类在发展过程中所彰显的奋斗精神则是社会发展的历史结晶。长期以来，我们过分强调了榜样的阶级属性而忽略榜样作为人类一份子所应有的人性光辉，让榜样教育在发展的过程中囿于狭小的视域范围。一方面，榜样的价值标准和评判体系相对单一，过分强调榜样的工具性价值而忽视榜样的人性价值。另一方面，在榜样教育模式上，忽视教育客体具体的生活环境、身心特点和教育背景，而采取一种标准单一、“搞运动式”的教育模式在全民中进行自上而下的道德灌输，让榜样的目的性价值逐渐异化。在今天的榜样教育中，首先应该对榜样的价值体系进行纠偏和重构，使其符合多元化社会人们的心理特点和思维模式。让榜样在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充分彰显人性的光辉面和人类不懈的奋斗精神。与此同时，在榜样的塑造上，坚持人民群众路线，变过去的自上而下为自下而上，充分展现榜样在人民群众中的感召力和引导作用。
（三）榜样教育主客体关系：人格平等基础上的多元对话
在现代公民社会，人与人之间除了职业身份的不同外不应再有高低贵贱之分，人格平等应成为公民社会人际交往的前提和基本特征。因受传统“师道尊严”思想的影响，我们在教育过程中没有及时改变传统自上而下的单向灌输模式，教育主体往往以一种权威自居而忽视了教育客体的独立人格和主体性特点。榜样教育也是如此。要改变这种状况，结合多元价值观背景下人们的心理、思维特点，实现人格平等基础上的多元对话，教育主体首先应转变教育观念，在教育理念上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尊重教育主体的独立人格，以全面和发展的观点看待教育客体的思想和行为特征。在教育模式上，变自上而下的单向灌输为教育主客体之间的双向乃至多向对话与交流。这一转变的实现，体现的是对人的价值的尊重，一方面，拉近了教育主客体之间的心理距离；另一方面，教育主体在整个过程中以一种开放的心态聆听来自教育客体内心发出的各种不同但却真实的声音，使其能够更为充分地把握教育客体的心理需求和价值取向，让教育工作更具针对性和实效性。在这种多元对话模式下，榜样的塑造抑或榜样价值和精神的体现不再是教育主体强加于教育客体之上，而是通过相互对话、教育主体适时引导的方式，启发教育客体寻找自己身边的榜样并向其学习和模仿，让榜样教育体现的精神和价值更能深入他们的内心。与此同时，多元对话的有效实现，对教育者而言，除了观念的转变外，与之对应的专业素质、人格魅力等方面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对话中做到如何在无形中把握话语的主导权，并适时进行有效引导，达到教育的真正效果。
（四）榜样教育创新途径：榜样偶像化，偶像榜样化
在多元文化和价值观相互碰撞的今天，榜样教育还面临着一种新的社会现象的冲击，即偶像崇拜。就榜样和偶像的特征而言，其共同作用都是对一定的社会群体或个人产生影响。区别在于：榜样是教育主体为着一定的教育目标，有意识地树立起来可供教育客体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具有人为性、目的性和教育性的特点；而偶像崇拜则是个人对所喜好人物的社会认同和情感依恋[6]，具有自发性、盲目性和高度群体认同性的特点。亦即，相对于榜样而言，偶像在这一特定的社会群体和个人心目中占有更为重要的地位。而在偶像崇拜与榜样教育的关系上，传统视域的看法是，只存在对立，而很少重叠[6]。体现在教育主体上，近来年对偶像崇拜的态度大多数都持一种否定态度，否定有余而引导不足；而作为教育客体的特定社会群体特别是青少年，对偶像的崇拜却有疯狂和痴迷之势，对教育主体树立的榜样却毫无热情。可见，以传统视角看待榜样与偶像的关系，他们之间似乎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就榜样而言，是教育主体有意识地施加于教育客体的载体，而偶像则是主体（榜样教育的客体）之于客体（主要指可以成为偶像的公众人物）来自于内心的自发崇拜。如果将二者合二为一，实现互为补充、相互促进，将有助于增强榜样教育的实效性。具体而言，需要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1）榜样偶像化。榜样的塑造，应来源于教育客体的生活，而非凭空塑造一个榜样神。在榜样教育过程中，一是让教育客体自己寻找身边值得学习的人和事，让他们自己推荐其心目中的榜样，然后，推荐出的先进人物现身说法，在不加任何修饰、保持人格真实面貌的前提下与大家进行对等的交流，让他们真正成为教育客体身边的明星。这一点，目前感动中国年度人物和大学生年度人物评选便是很好的例子，重庆师范大学大学生先进事迹报告会也充分发挥了先进同学的“明星”效应[7]，在校内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受到教育部工作简报的专题报道。笔者在所带班级中，根据学生实际身心发展情况，充分利用朋辈心理的导向作用，一方面，利用优秀毕业生及在校高年级学长的先进事迹，向学生展示其真实的奋斗历程，在增强学生自信心的同时，也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一面积极向上、勇于奋斗的旗帜；另一方面，通过开展“团员意识主题教育”、“学生干部及入党积极分子承诺制”并建立起长效机制，挖掘身边明星，发挥其导向作用，有效地促进了班级的健康发展和学生的成长成才。（2）偶像榜样化。就教育客体的特殊群体青少年而言，他们的偶像特指体育、文艺界明星等公众人物。对于这些明星公众人物而言，因为他们在青少年心目中的特殊影响性，他们本身无论在自身职业还是个人修养上，首先应该为人们树立榜样。一方面，作为偶像的公众人物，其自身的奋斗过程本就是一本活的教科书，将激励其崇拜者不断克服困难，挑战自我；另一方面，其自律意识和个人修养也将对其崇拜者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此次5.12汶川大地震中，各界明星在灾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大爱精神，将对其崇拜者产生深远的影响。此外，作为教育者，应通过各种活动载体，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对学生进行适时点拨，引导其树立正确的、健康的偶像观和榜样观，能够充分学习并实践偶像和榜样身上体现出的奋斗精神，促进自身健康成长、长才。当然，在目前，榜样偶像化、偶像榜样化都还处在起步阶段，这更需要我们的教育主体、公众人物乃至媒体的共同努力，尽到一个教育者、公众人物、媒体应尽的责任。
参 考 文 献
[1]汪受宽 撰.孝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9.
[2]王威海.韦伯摆脱现代社会的两难困境——现代十大思想家自述丛书[M].辽海出版社，1999：180.
[3]张广才.论教育主体对教育客体主体性的有效发挥[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86-90.
[4] 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EB/OL].人民网，2007-10-24，
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8198/6429189.html.
[5]王建文.论榜样教育价值的特征[J].思想教育研究，2004（7）：16-17.
[6]冀先礼.当前我国青少年榜样教育的困境、成因及对策[J].教育与职业，2006（17）74-75.
[7]重庆师范大学学生工作部.树立学生主体意识，发挥校园“明星”效应——重庆师范大学“大学生先进事迹报告会”活动简介及经验总结[EB/OL].重庆师范大学学生处网站，2008-03-26，
http://xsc.cqnu.edu.cn/ShowNews.aspx?articleId=148&classId=4
注：本文荣获重庆市高校学生工作优秀论文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