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白酒厂的窗花》
俺非常喜欢法国巴黎的大街小巷,这与传说中的商业化全无关系,事实上,任何西方国家的商业化程度和商业意识都比中国和东方低,并非四下都是商店,俺喜欢巴黎,只是因为它在临街窗台上摆放了静雅的鲜花,让人对这座城市感到温暖。俺问在驻法大使馆住了许多年的老同学何农夫妇,巴黎人为啥要在窗外摆放那些花篮,何农说,那是对外地人的欢迎,有些地区是法律规定,本市居民必须在外窗台和阳台上放置鲜花。北京没有人在外窗台摆放鲜花,即使留欧归来的人也没有带回这个习惯,大概现在的北京人是不欢迎外省人的,尽管明明知道离开外省人北京人全得饿死,也只是给外国人写了首《北京欢迎你》。俺不认为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俺们中国人是好客的,在很长时间里,俺们对外来人的照顾多于歧视,否则俺们的传统窗花是贴给谁的?因为气候恶劣和生活艰辛,俺们的前人是把剪纸贴在窗内,自己看到的是剪纸背面,窗外人看到的才是艺术品。它不是门楣招牌,仅仅是住户对城市的心意,从这座城池走过的外地人,大概也如在巴黎街头穿行的俺,感觉到过一丝摇曳吧。今天,可以想想了,是北京风大,容易吹落坠物,还是对窗外鲜花的意义全无想法,这是城市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问题。
俺那多灾多难的北京褐石园滥盘土坑,在北京政府和海淀政府的整治下,月底即将完成地基和地下车库建设,据说年底封顶,似乎入住指日可待,俺在做梦,将来窗外都挂着鲜花的那一户,就是俺的家。
爱丁堡这座城市非常好理解,它是苏格兰首都,有一条浅浅、平缓、开阔的谷地把它分为两个城区。如上图,大片绿地就是那条绵延的分城谷地,有一条横亘其间的有轨电车铁路正在施工。为了保护古都,爱丁堡人决对不走北京那种大规模拆毁古建的路,而学习罗马,禁止有尾气排放的机动车进城,避免腐蚀满城的古建。相互平行的绿谷地、铁路线、王子街把爱丁堡分割成新旧城区,俺站着拍摄的一边是老城区,有死火山城堡、皇宫、各种教堂、古街,俺拍下的一大片是新城区,是商家相对集中的地方,那条王子街相当于北京的长安街和王府井街,政治和商业平起平坐,和平共处。再往远看,云天之下,是一条与王子街平行的大河。古人建城,街道与河平行或垂直,所以爱丁堡新区横平竖直,正南正北,如同西安、北京、太原,俺喜欢这种有方向感的城市。不过,说是新区,其实是相对而言,下山去王子街新区一侧看看,建筑砖石那么旧,多是火山岩制作,洗都洗不干净,要在中国,早就当成丑陋腐朽的“四旧”给拆了,还配叫“新区”,太可笑。
这就是王子街,爱丁堡人乖乖地在等过街绿灯,街很窄,又没车过,还是等,显得智商很低。许多翻译把“王子街”翻译成“王子大街”,实是有悖于实情。西方是没有什么“大”街的,北京大街交汇的那种超大十字路口,如果在西方,都叫“广场”,而天安门前那样的广场,西方人是不可想象的。对气派、奢华、名牌的崇拜,中国远远大于西方,所以才会把好莱坞那条破旧不堪的星光小街一直想象和传说成“星光大道”,并且一直努力着在中国复制这些想象,造出一条又一条奢华的大道。
在王子街新区一侧,商店林立,充满各种各样令中国爆发户欣喜若狂的世界品牌,只要订个很高的价,再打个很低的折扣,中国新资产阶级就会奔走采购,如同30年前进到上海城的“小地方人”。俺始终认为,这种采购,是给民族丢脸的行经,也是精神生活中最低级的一种方式。但每每看到同胞们比较着谁买得多,谁买得贵,谁买得轻而易举,又觉得,他们除了在炫耀自己财力,其实也在奋力向洋人们示威,“别你妈小瞧俺们中国,俺们现在比你们有钱”,似乎也挺可爱的,只是自卑者掩盖自卑常常是暴露自卑的关键,又很可怜。
在王子街最繁华段(其实没北京王府井任何一段繁华),有一座旧得发黑、再也无法洗净、放在中国早炸掉重建的纪念塔,纪念苏格兰诗人和小说家斯哥特。此公热爱祖国,但诗和小说写得一点也不好,可苏格兰人热爱热爱祖国的人,所以建了这么一个超高塔去纪念他。
这塔是鸦片战争后不久建造的,材料是爱丁堡砂石,石质疏松,所以不到200年已黑成这个样子。不过丑归丑,爬上287级石阶可至塔顶,全城景色尽在眼底,可望尽海天相接。请注意上图左下那个建筑上有一个联合王国国旗, 那是俺们熟悉的米字旗,请记住,那不是英国国旗,而是大布瑞特恩联合王国国旗,英国国旗是红底白十字,苏格兰国旗是蓝底白叉子,即下图中飘扬在蓝天白云之间的这面旗帜。
把英国国旗和苏国国旗合在一起,是深蓝底红白米字旗,再把白底红叉子的爱国国旗合进去,则是大布瑞特恩联合王国的米字国旗。如下图所示意——
有心人可以对照一下俄国海军军旗,也是米字旗,非常像大布特瑞恩联合王国国旗,很容易搞混,咱别在海上碰见俄国军舰时大喊是英国军舰,那就犯了两个错儿,一是俄布混淆,二是英苏不分。
从谷地里南望,是高高在上的老城区,每一座建筑的年龄都数以百计,巍峨壮观。举世闻名的爱丁堡城堡也在南侧,建在死火山山顶。那里曾地势险峻,是苏格兰最早的皇宫,有苏格兰最古老的教堂,现在是收费参观机构,所有依照山势,围了一圈高墙。在王子街上行走,始终可以看到它的山顶建筑。
来爱丁堡,一定先看老城区,然后再看新城。但如果只想购物,那就哪儿也别去,直接空降到王子街,那些名牌店里有许多印度和巴基斯坦人挥金如土,一展“第三世界”的豪情,多买点儿东西,被帝国主义欺负的憋屈就在自我感觉中挥散了。如果喜欢转转,就买一张当天有效的通票,2.2英镑,可以随便坐上公共汽车,去想要去的地方。爱丁堡人口不多,不到70万,传说是一个喧闹的工商中心,其实是一个幽静的文化古城。
“爱丁堡”是苏格兰语,意思是“坡地上的城堡”,后被英语化,演变成“Edinburgh”,被中国人翻译成“爱丁堡”,不过“堡”不念“BAO”,念“BU”才对,否则“爱丁堡城堡”的成为就太怪异了。在下面这张照片中,俺身后斜坡的顶端就是古老的爱丁堡(BU)城堡(BAO),俺站着的古街叫“皇家一英里”,从缓坡顶端的爱丁堡城堡到缓坡尽头的圣耶稣十字架皇宫,正好1英里,也就是1.6公里长。俺头上的旗帜是苏格兰皇室旗。
宋高宗时代,爱丁堡城堡是苏格兰皇宫,有一天,苏皇戴魏一世在1英里外的森林打猎,突受一只狂暴野鹿的攻击,幸免遇难,戴魏一世为感谢神,在这边森林间建造圣耶稣十字架修道院。明朝弘治年间,詹姆斯五世在修道院四下扩建宫殿,即“圣耶稣十字架皇宫”,爱丁堡城堡从此不再是皇宫。
詹姆斯五世30岁得霍乱死了,他那只有6天大的女儿即位,也就是麦瑞女皇。麦瑞女皇5岁被送到法国皇室,做童养媳,受到良好教育,17岁嫁给法国皇太子。不久,皇太子即位,麦瑞女皇成为法国皇后。法皇丈夫病逝后,麦瑞女皇回到爱丁堡,转嫁表哥亨瑞,在爱丁堡城堡生出至关重要的詹姆斯。亨瑞婚后不衷,神秘被杀,麦瑞女皇三婚,嫁给谋杀亨瑞的嫌犯,幸福地住在圣耶稣十字架皇宫。贵族愤怒哗变,拘捕女皇,迫使她把皇位传给二婚儿子詹姆斯六世。后来,麦瑞皇太后逃亡英国,想投靠表姐伊丽莎白一世,却被作为严重威胁而软禁了19年,最后被斩首。明万历三十一年,英国女皇伊丽莎白一世病逝,因为终身未婚,没后代,依法由表妹麦瑞的儿子詹姆斯六世继位。于是,住在爱丁堡圣耶稣十字架皇宫的苏国皇帝詹姆士六世,同时成为英国皇帝詹姆士一世。也就是说,万历三十一年,苏国和英国因为有了同一位皇帝而统一为“大布瑞特恩联合王国”。
这是百年老店——苏格兰格子呢编织厂——的一层零售区。上身英国西装,下身苏国格子呢,这在一个融入现代又固守传统的民族看来,非常正常。其实,在民国时期,俺所崇拜的那些留洋泰斗,也经常是西装与长袍混穿。在中西问题上,民国真是一个模范时代,中西皆宜,共和国时期完全是一个数典忘祖的时期,新闻播音员上电视穿西装不用批准,穿中国服装居然要报批才行,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荼毒戒律!
2000年的时候,北京电视台《谁在说》节目组给俺做了一件中国长袍,俺穿着下车,被穿着一身外国服饰的中国人议论纷纷。数日前,俺自荷兰飞抵爱丁堡,在机场外看见一位穿着格子裙的苏格兰老人拖着行李在走,忽然想起了中国的布衣长袍,中国在文化上已被西方彻底消灭,服饰家居全盘西化,所有城市拆建成了想象中的西方城市。
俺甚至确信,中国人不会喜欢爱丁堡这座城市,会觉得它太落后,保留了太多的“四旧”,新的高楼大厦太小,大多数街区没有商店,还想把汽车阻拦在城区之外……对于笃信无限发展才是硬道理的中国人,这地方太保守了,墨守成规,有意遏止发展。
这是这家工厂的地下陈列层,这些原始工作模型记录着它的历史,其四周,统统都是毛纺工业历史的遗迹,有各种编织机和原材料。
这是苏格兰威士忌中心挂在临街墙上的鲜花。这座大厦,上百年了。一层是商品零售区,可以免费品尝,如果要上楼参观其他部分,要交4.95英镑。在收门票问题上,苏格兰和英国差不多,不太鸡贼,你到授票口买票,转到入口处,没有检票员死气掰裂查票,但如果老想逃票,呵呵,会有游览者鄙视你。这苏格兰威士忌中心以主题导引方式,介绍威士忌的由来,用看电影的方式了解威士忌蒸馏方式和制作过程,然后坐电瓶车观看各种人物、实物、景物的模型,了解苏格兰威士忌近300年的历史,最后进行免费品尝。
在其他地区,比如在北京,咱们喝的威士忌基本是勾兑的,纯威士忌要在苏格兰喝。俺买了瓶12英镑的,忘记了叫啥牌子,是最便宜的,空口喝完了,肯定比孔73的二锅头好喝。苏格兰威士忌的酒色越清,越表示酒龄不长,如果颜色成了蜜色,说明这威士忌大致有20年历史。喝威士忌要喝到嘴里含着,不能一饮而进,那等于糟蹋了。这俺不管,俺毕竟是喝二锅头长大的,不能那么做作地喝威士忌,俺拿西餐刀叉非要反着拿,气死新资产阶级!
这是俺第1次进爱丁堡时拍的一张照片,在中餐馆门外随手拍的,俺还是确信,绝大多数中国人不会喜欢这座城市。它的墙砖取自火山岩石,时间久了,呈黑暗色,显得比纽约和伦敦还破旧,喜欢住新房的现代中国人会看不起这里,至少会觉得太压抑,太安静,不像是想象中灯红酒绿的资本主义世界。这里没有洗浴中心和歌厅,闷闷的,所有汽车都不喜欢鸣镝,像是哑巴,也没有汽车摘了号牌上街,就像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