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想上理想的大学，志愿也要填得好。这个时候，家长和考生多少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要保险吧，怕失去了更好的机会，想拼一拼吧，又怕两头不到边。患得患失的心理之下，对一些信息不加分析，胡乱选择，冲动，盲从。于是便发生高校估分成为众矢之的的闹剧（《南方都市报》7月13日 A07版）。

这个新闻一出来，开始让人觉得可笑：人家不过“随口呃”，你们就当“秘笈”，怪得了谁呢？后来慢慢变成同情、难过。现在上个大学并不难，据说普遍的城市录取率都在60%以上，学位其实不少，但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比过去难上十倍？繁文缛节更是多了百倍。填报志愿这个环节，本来只是作为录取参考，什么时候会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一环？

众所周知，填报志愿是一门技术活。要充分了解学校、专业、录取规模、报考人数，推算出可能准确的分数线位置，再衡量自身的情况，看准了，“买定离手”，接下来就由不得你了，就象赌博一样，是靠“估”的。但实际上，各分数线的最后划分是计算出来的，相当精确。两者有差异是很正常的现象，当中确有运气的成分在。因此，我个人觉得，这出闹剧的症结，也许不在于信息的准确与否，也不在于高校宣传手法是否适当。它一方面暴露出社会对高考过于敏感、紧张，需要平衡，另一方面，也暴露出现行招考制度的畸型、不合时宜，缺乏弹性。

说高考缺乏弹性，首先在于录取制度的设置过于僵硬。多少年以来，我们一直坚持“分数决定论”，主观上追求“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的绝对公平。这些在分数线的设定、志愿填报上表现得非常充分。志愿填报，变成一次性的押宝；而分数线，往往意味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都没有给那些特长学生、偏科学生、考试一时失利的学生留下回旋空间，更没有给广大考生二次选择的余地。于是，高考录取在许多考生里，便成了一条僵硬而狭窄的“遗憾”通道。

高考制度的设置也没有给考生与学校的选择互动留下空间。实际上，高考本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学生选择学校，学校选择学生。然而大部分学校只能通过档案和分数了解考生，而考生填报志愿更接近赌博，容易把宝押在一些不确定因素上，被越来越繁琐复杂的程序引入死胡同。大家都紧张，承受力格外脆弱。

现在高考的选择格局，还体现出一个决定性的观念：高考以谁为主？都说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早就超越了15%的大众化阶段，然而学生和家长的权益并没有随之增加，他们只能选择考还是不考，考得好还是不好，想上大学甲还是大学乙，除此以外，没有更多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因此不能怪家长和考生们的表现不够理性，不够主动。如果他们有足够空间可以自主选择学校，又怎么会在意和录取线的几分之差呢？

在这个角度，如果要改革，“平行志愿”确实会好一些，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它好的地方在于，把有效的选择权利，从原来的全部归于学校和招考办，挪了一部分出来给考生。考生和家长有了选择权，就不会一有风吹草动便怨声载道，“平行志愿”可以缓和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矛盾。然而还是不够。更好的方式是把选择的权力交还给学校和学生双方。要招什么样的学生，培养什么样的人才，交给学校自己取舍；读什么样的学校和专业，也由学生方面自己去主动争取、自己决定。只要这个过程足够公开透明，接受社会监督，相信选择双方理当能接受自己选择的结果，并且承担责任。比起招考办夹在中间形成的三方尴尬局面，双向选择不仅在权、责、利方面更为清晰，避免争议，而且能促使学校与考生，以及社会等多方面都尽快地成熟起来，成长起来。相信一个宽松的制度，一个充分还权于民、还利于民的空间，意味着更为广阔的教育发展前景。

——本文发表于2009年7月15日《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