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为给妈妈治病非洲艰难创业
文图/刘植荣
16岁品学兼优的高二女生，为给妈妈医治肠癌，只身到非洲打工，经过一年半的顽强拼搏，自己做起了老板。下面记叙的，就是这个刚刚获得了公民权的女孩在非洲艰苦创业的故事。
2009年5月6日，我在非洲喀麦隆首都雅温得的住处停了一天的水，晚饭无着落，便到附近的一家中国餐馆吃饭。旅居国外，不要担心吃不上中国饭。过去，中国人闯世界用的武器就是三把刀：菜刀——开饭店，剃刀——开理发店，剪刀——开裁缝店。现在，中国人虽然到国外谋生的手段不再仅仅依靠“冷兵器”了，但菜刀还是紧握在手的。
在餐馆大厅里刚落座，一个岁数不大、个头不高的女孩羞答答地朝我走来。她穿着朴素，长发在脑后打了个结，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任何涂抹的痕迹，志气的眼神里，仍流露出少女的稚气。因为我过去在这家餐馆吃过饭，知道她肯定不是这里的服务员，也是像我这样来这里的吃客。她对我腼腆地说：“大哥，我叫阿玲。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想邀请您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不知道是因为爱怜这个小姑娘，还是因为小姑娘大胆向陌生人邀请的勇气，我动了恻隐之心，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随她来到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七八个青年人在桌旁谈笑风生。交谈得知，他们都是浙江青田县人。我很佩服青田人，在法国，在英国，在西班牙，在意大利，在比利时，在荷兰，在德国，在瑞士，在埃塞俄比亚，我都遇到过青田人，世界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青田人，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是“日不落青田”。
这些80后、90后们的聚餐当然热闹非凡。但最让我感动的，是阿玲在吹生日蛋糕上的18根蜡烛前的许愿。其中一个是她许给父母的。她说，自己在喀麦隆已经一年半了，自己长大了，自己开店的愿望实现了，就在生日的前几天，她的小店开业了。她要父母相信自己的能力，自己能克服一切困难，把小店办成大店，要在喀麦隆打下一片天下。
看着这18根蜡烛，我想，这个年龄的少女，多数在读书，在父母面前撒娇，需要父母的照顾。可眼前吹蜡烛的女孩，却自己独自在异国他乡闯天下。我既敬佩，又好奇。祝她生日快乐后，我向这位刚满18岁就当上了老板的小姑娘讲了“肯德鸡”老板经历了一千多次失败后成功的故事，希望她遇到困难、挫折不要气馁，要勇敢地面对。成功和失败是邻居，仅一步之遥。在困难面前退缩了，就失败了；迎着困难顽强地上去了，就成功了。这也好比是在大海里游泳，一定要到大海深处，在海边浅处，海浪会把你砸到海底，你永远站不稳，永远学不会游泳，越是深处，越是感到平稳。但在由浅处走向深处时，每当浪涛推来，就要“跳浪”。当波浪涌来时，顺着水上涨的力量轻轻起跳，波浪就会温顺地从你身体下涌过去。其实人生也是如此，当一个人从事一个新的行业时，总有种畏惧感。其实，只要学会了“跳浪”，很快就会遨游在新行业的海洋。人总是面临着许多机会的，但机会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勇敢的人。那些不敢向陌生领域挑战的人，那些没有勇气面对危险的人是无法领略大海的宽阔、享受在大海怀抱的舒畅的。
生日聚会结束时，我对阿玲说，明天会去店上拜访，补上生日礼物。
今天，我利用办公事的空余时间，带着生日礼物来到了阿玲的商店。阿玲的商店位于喀麦隆首都雅温得EDOUDI区EGESSU路，附近有个加油站。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是个类似于天津大胡同模样的市场。
阿玲站在用汉语、法语和西班牙语书写的招牌下迎接我。门口是从商店接出来的蓬架，蓬架下放了不少鲜花、电风扇和箱包等。进入店铺，里面大约40平方米的面积，货架上摆满了日用百货。
我送上生日礼物后，她高兴地叫我大伯（我比她父母的年龄都大，这个大伯还是当之不愧的），然后，我们便坐下聊了起来。
阿玲叫陈玲玲，这是她来喀麦隆后用的名字，她在中国户口本上的名字是陈江莺。阿玲的父母在农村，爸爸在一家工厂打工，母亲种地料理家务，照顾85岁的外婆。当她读高二时，平静、温馨的家庭遭遇不幸：母亲患了肠癌！住院手术后，虽然挽回了母亲的生命，但住院医疗费却让这个不富裕的农家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况且手术后还要服药、化疗，这也是笔不小的日常开支。
懂事的阿玲为了不让母亲耽误治疗，减轻父亲的生活压力，做出了艰难的选择：退学，到国外打工。
阿玲上学以来成绩一直很好。她上高一、高二时，是班级团支部书记，校团委副书记。就在做出退学的决定时，她还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演讲比赛，演讲的题目是“母亲的爱与爱母亲”。她喜欢写作，写了不少文章发到了自己的QQ空间。
她和在喀麦隆开百货公司的同乡联系，要到他那里打工。这位同乡很热情，答应负责她的机票费用，来喀麦隆后管吃管住。2007年11月3日晚上，阿玲只身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喀麦隆，这时，她仅16岁！她来这里，不是旅游，不是好奇，而是肩负着责任：母亲爱我，抚养我，我在家庭困难时要以实际行动报答母亲的爱，努力多赚钱，为母亲治病，减轻父亲的负担。这就是一个16岁少女的出国动机。是什么唤起阿玲这个淳朴的动机？是爱，是来自母亲的爱，是对母亲的爱，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她在国内读书时学的是英语，她到喀麦隆后，连一个法语词都不会。在商店里当售货员，讨价还价用得最多的就是数字，于是，她用心在3天内就学会了说法语数字，这样，她就可以连说带比画地卖货了。她上班时用心听当地店员与顾客的讲话，大胆地模仿，下班后自己找同事刻苦练习，四五个月后，她就可以用法语熟练地和顾客交流了。想起国内有些法语专业的研究生到国外都无法交流，我就问她法语学习的窍门。她说，就是别人在买卖商品时，在旁边认真听，细心揣摩，然后大胆和顾客讲，不知不觉就会说法文了。她严肃地说：“我必须尽快学会法语的，不然，我在这里就呆不下去，就无法给妈妈赚钱治病。”
原来学外语就这么简单！关键是语言环境，是有压力。据说过去某国间谍讲的外语和当地人讲的语言分不出来。他们培训间谍时，外语考试不及格就拉出去枪毙，这逼迫间谍学员玩命学外语，因为不玩命学，就没命了。中国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学外语，一直学到大学毕业、硕士毕业、博士毕业，甚至五六十岁还要学，因为职称考试还要考外语，可以说是学一辈子外语，考一辈子外语，可99%的中国人恐怕一生中也未必真正用上外语。中国的教育制度在外语上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浪费人的时间，就是谋杀），浪费多少钱财。
16岁阿玲在国外想不想家？那时这里还没有网络电话，电话费贵，她舍不得经常打，每月给家里打电话，就是报平安，说自己一切很好，不让父母挂念。有时，她自己和同龄人对比，感到自己也实在苦，实在委屈，以至于那纤弱的身体和幼小的心灵无法忍受，她就向要好的同学倾诉。但她心里必定装着责任，她所面对的是宽广的大海，她一直没有因为挫折、困难放弃自己的责任，没有停止自己的追求。领工资是她最快乐的时刻，她高兴地拿着那沓中非法郎到货币兑换所换成欧元汇到家里。她知道，钱就是妈妈的生命，有了钱，母亲就不会中断治疗，妈妈的病就会好起来。
来喀麦隆半年后，她逐步成熟了起来，不但业务熟练成了公司的主力，在同行中也颇有人缘。
就在为自己适应了喀麦隆的生活而感到宽慰的时候，命运再次让她做出艰难的选择。两个月前，阿玲的老板要把百货公司搬迁到马拉维，此时，对一般的女孩子来说，面临的选择无外乎有两个：要么跟随这家公司到赤道几内亚，要么回国。可这位还没有获得公民权的坚强女孩却做出了第三种选择：自己留在雅温得开店，自己当老板。
此想法得到了父母的支持。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长大了，相信女儿的选择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是认真的。女儿为了父母放弃了学业，父母也该支持女儿的事业。阿玲打工一年半的工资除了母亲的医疗费花消，远不够开店的费用，父亲就又借了些钱凑了15万人民币换成外币打了过来。这样，当时还未成年的阿玲小姑娘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自己的店铺来。
选店铺、租房子、装修、办执照、进货、宣传，一切都是自己打点。办理各种手续要填写很多表格，她的法语还处于“文盲”阶段，听说没问题，可读写就不行了。于是，她就大胆地请当地人帮助填写。阿玲说，现在她感到自己法语只会听说还不够，以后自己当老板了，什么事情都要由自己和地方部门交涉，非要学会法语读写不可。等商店走上正规，就进个法语夜校系统学习法语。在国内开家店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在非洲的喀麦隆——这个办事效率极低、骗子贼多、腐败盛行的国家！能不佩服阿玲的勇气和志气么！正是有志者，事竟成。
阿玲的店开起来了。她自己既是老板也是售货员，还雇了一名黑姑娘做帮手，临时雇了两个黑小子在门口做广告宣传，看她经商还真是有板有眼。由于商店刚开业，销量不大，她就到雅温得的中国商人那里去批发，她说，等以后销量大了，要自己从国内进货，这样，利润可以高些。
我问她，现在想对国内的父母和同学说些什么。她说：“对父母说的就是我昨天晚上吹蜡烛前对父母的许愿。还有，母亲节就要到了，我祝我母亲早日彻底康复，全家平安快乐生活。我要对同学们说的就是，希望他们今年高考能考好，上理想的大学。如果有想来喀麦隆创业的，我会提供帮助。”
我望着阿玲，这个刚获得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许她一生也未必行使）的在喀麦隆创业的中国女性公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是读书的年龄呀，可她，孤身一人在非洲艰难创业。这，对众多的中国青少年来说，这也许是条出路。非洲，地球上最后一座金矿，早来的就能淘到一桶黄金。
阿玲，她在黑皮肤的夹缝里长大了，她在法文的语言环境下由打工妹当上了老板。她学会了跳浪，正走向大海深处——那里，才是她的理想。（写于2009年5月7日。欢迎媒体转载，作者博客：飞翔的铁塔 www.aifeier.c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