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煤的男孩(之一)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无论人生怎样变迁。你,在我眼里依然是当初的模样。一个小弟弟,一个朴实勤劳的男孩,一个渴望上进渴望被理解的男孩。认识你时,我正在爱情的漩涡里挣扎,整夜整夜的不眠,看着黑夜的来临与退却。眼泪无知无觉地流淌,地板上我将自己深深地蜷缩成一个伤心的姿势

           我捡起一张废旧的报纸,拨打了一个聊天的号码,开启了一个未知世界的大门。我在聊天的门道里逡巡,不知道该推开哪扇门。徘徊又徘徊,我进入了公共聊天室。里面热热闹闹,是青春的热情在释放与碰撞。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有提示,于是有人问来者是谁。是谁?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相继响起几声好奇的询问,我是谁呢?我,我在电话这端茫然。“你总得有个名字吧?”“说真名吗?”“不一定,给自己起个名字吧。”一个男孩的声音温和亲切,我才找回自己。“我叫飞燕。”“飞燕,你第一次来吧?”在一问一答里,别人感觉我是皮皮虾懒得理我,只有他在耐心的询问我,回答我稚嫩的问题。最后,他说给他我的号码,他打给我,免得两个人都收费。真是细心的男孩。

            在接下来两人对话时,他知道我比他大几岁,是哪里,做什么工作。我也知道了,他是合肥郊区的男孩,目前种地和送煤。说的过程中,他妈妈催他干活,催了好几次,他只好叮嘱我别再上聊天室,会上瘾的。还说晚上等他电话。又劝慰我别伤心了,放弃重新来过。再三叮嘱,反复叮咛。他下了。我愣了良久,感觉刚才一切似乎在梦里,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

           晚上,八点多,小灵通响了。男孩说他妈在家里盯着他,防他上网呢。好容易,他妈睡了,他就来了。她问我一天怎么过的,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把一天的心情和活动都告诉他了。他跟我说了好多事情,聊天室,家庭,生存状态,内心的想法等等。他问我的姓名,电话号码,我不知道该给不该给。犹豫了一下,他已经把自己家的地址,电话号码,姓名都一口气说出来了,似乎是要证明他没有恶意。在这样透明的男孩面前,我无法拒绝沉默或者虚伪。我说了自己的职业,姓名,地址,电话号码等。那一夜他陪我到凌晨两点半,我不知道又耗费了他多少电话费。不知道要拉多少块煤才能挣到这些钱。我一直很惶恐,很不安,因为他的钱来之不易。

           他跟我描述了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至今,我还记得那句话“姐,我拉着一板车煤块上坡,从后面看不见我的人。”“为什么?”“我的腰快要贴地了。”我至今印象最深的是拉煤的片段,真的。一个20刚出头的男孩,正是出入网吧歌厅,穿着流行时装晃悠在街头巷尾的年纪,他却将粗粗的麻绳深深地嵌在瘦弱的肩头,拉着沉重的板车将道路轧出鲜明的沟壑。艰难的行进在长长的小路上,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爬过了坡,擦一把汗,汗都是黑的。一板车煤送到主顾家里,还要给堆放好,才能挣上几块钱。要是煤块坏了,就自己陪。最让他烦恼的是,年终了,有些人家煤烧完了,钱欠着不给,去要钱还要陪着小心。这个20出头的男孩跟我说起这些时,言语里是多么的无奈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