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一间陋室
文渺
什么时候拥有一间屋,一间属于我短暂人生的所在,我很茫然。
我很小的时候,看见守护庄稼的窝棚,就总盼自己有一个同窝棚一模一样的房屋,那就是我的家。我自己拥有的家。让我好逃出听够了鬼怪故事,继而充满鬼怪气的土墙瓦片房屋,让咋起咋落的风雨之夜,充满温暖,在晴朗的日子里,我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开一个口,看漫山遍野的庄稼,树林,花儿纷纷扬扬,看鸟儿歌唱着飞到东,又飞到西,飞出我的视线之外,又飞到我的面前而不知道。我就会随着它们的起起落落而欢欣鼓舞,让生活的飘香充溢整个山野。
长大以后,我真正是成了生活大洋中的一叶小舟,飘来荡去的不稳定,我从小找的家,更是渺茫,来来去去的天南地北的寻找的家,成了一张张的旅馆票、门票、发票。
我扪心自问,自己也无法解释家或房子的含义。多少人不但拥有了自己的二十平方米、三十平方米、四十平方米,甚至拥有了整幢的高楼大厦或别墅,但他的心灵却永远成了流浪的孤儿,四处流浪,。而且,还会感到心惊胆颤的害怕,他就会为他失去过去的纯洁或友谊或犯下的罪恶后悔,甚至进入不能自拔的痛苦。于是,有没有一间陋室,对我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我自信我的心灵是有永久的驻地的,何况,我更自信,当我从此岸漂泊到彼岸的时候,我就会拥有一份挥洒的空间呢。
在岁月的旅途上,年轻时,看同年龄人一个一个都营造了自己的家,而我却在寻找人生的价值,我寻找到了什么呢?现在连我也有些不明白了,当我回到这通过后门才住进的,三人一间的机关单身宿舍,陪着一张张笑脸,打着一个个招呼,哪里还有几分是自己呢?我多么想拥有自己的一个家,一间能放床和书桌的陋室。
我清楚我是在流浪,季节之风会把我吹到哪里呢?我还要流浪多久呢?我永久的留恋之地——家,它在何处呢?那个守窝棚的人,肯定比我幸运,因为不论怎样,他都有一个心灵和肉体的永久驻地。
在清醒的日子里,我蛮潇洒的背后,是一种孤零零的伤感。我问过天,天用阴晴回答我。可不论阴晴,我都依然无房;我问过地,地用四季变化示意我。可花开、果青、叶落、雪飞,我也依然如故;我问过许多人:一些人冷嘲热讽,一些人同情可怜……我问自己,但自己更无法自圆其说。
当夜深人静,我从创作的欲望中醒来时,我会惊讶得连自己也不清楚,那些缤纷土地,希望人生的字句,是怎样写出来的……,有时在琼楼玉宇的梦境中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了。
于是,我想起歌中的那两句:“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我就会看着一幢幢的房子发呆,甚至看到灯亮或灯熄,这时,从我心的最深处有一股无名的辛酸慢慢而起,直至浸透我的全身。我知道,一个人活在世界上,要少想自己缺少的,多想自己拥有的,才能给别人和自己的生活增添美好的东西。但我还是多么希望亮着的一片灯光中,有一盏是真正属于我的呀。它们一下又使我想起我暂住的这幢旧楼,将被拆了重建成高楼大厦,那时,我将去什么地方栖身呢?我不知道。于是,那一幢一幢的高楼大厦似在推挤我,要把我推挤出这座城市,推挤进无望的境界。
我想:我是无处栖身了,我有的只是自身伴着单影漂泊、漂泊、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