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则吴宓日记


近读吴宓日记,感受良多。其人文化上持保守主义立场,一生为学却是西方的文学和学术;其人性格上优柔寡断,行事反复,但为其文化理想却矢志不移。吴宓日记,是近代知识分子价值最高的私人信史。

恰在九一八,我读到了吴宓在日记记载到了关于抗战的态度。有两段言论,有意思,先抄在这里。另外,旁听了中国近代城市大众文化研讨会,陈廷湘教授有篇文章,通过李思纯日记和吴宓日记看那代知识分子在抗战期间的生活样态,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考察。

 

1936年8月8 日《吴宓日记》有这样的记载: 
   “夕7 ──8 独坐气象台观晚景,遇历史系三年级学生何炳棣。谈甚洽。宓为何君述对于中国近世历史政治之大体见解;(一)每期,每事,右(改革,或维新Reformation)派败而左(革命Revolution)派胜,然右派之学识较深宏而主张较正确。(二)日本之一贯政策,为破坏中国之统一政府与中央集权。中国人则为虎作伥,自坏其纲纪规律与忠诚之信念。昧于以上所言二事,而号呼救国,殊类南辕北辙。何君以为然。其见解颇超俗,有望之青年也。宓力述寅恪学识之崇博,何君拟即从寅恪请业云。”(第33页) 

     “晚饭后,7 ─8 与陈寅恪散步。寅恪谓中国之人,下愚而上诈。此次事变,结果必为屈服。华北与中央皆无志抵抗。且抵抗必亡国,屈服乃上策。保全华南,悉心备战;将来或可逐渐恢复,至少中国尚可偏安苟存。一战 则全局覆没,而中国永亡矣云云。寅恪之意,盖以胜败系于科学与器械军力,而民气士 气所补实微。况中国之人心士气亦虚骄怯懦而极不可恃耶。宓按寅恪乃就事实,凭理 智,以观察论断。但恐结果,徒有退让屈辱,而仍无淬厉湔祓耳。”(《吴宓日记》第 6 册第1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