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走笔文章(3)
1998年中央党政机关公车改革方案被披露后,中国社科院唐丰义老师在《改革内参》(第22期)发表关于公车改革的文章。唐老师文章中的一句话对我很刺激,他在文中写道,“怪不得群众常说:一般人设计改革方案与‘既得利益者’设计改革方案,总会大有不同。这很值得深深地反思!”
我跟唐老师很熟,有一次开会碰到他,我专门谈起了这句话,当他得知车改方案是我们参与制订的,便说早知道这样就不写那篇文章了。
客观地说,唐老师那篇文章总体上还是对车改予以充分肯定的,并说车改“是个大喜讯”。撇开个人情感不谈,我觉得唐老师文章的背后,透露出一种对官员的不信任甚至对立情绪。
我是“坐冷板凳”出身,在高校做过学术研究,1996年当了公务员。我现在仍没有放弃学术研究,有点“半官半学”。
正因为如此,我时常感到处境尴尬:在政界,我常被当作学者,很多时候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被认为学术味太浓,有时不免被看作是“书生之见”;但到了学界,我又被当作官员,有时会把我的观点看作是在为政策进行辩解。其实,我在当公务员以前,参加讨论会也常有一种“瞧不起”官员的潜意识。
双重的经历(从学和从政)和双重的身份(半官半学),驱使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学者和官员该如何分工与协作?
这几年,我有个深切的体会,就是学术研究成果从提出到进入决策,大约存在5到10年的时间差。
赵人伟先生等1989年在《经济研究》发表分配实物化倾向的文章,我于1993年在《改革》提出“重新认识高工资”,都呼吁尽快实行劳动报酬的货币化和工资化。而停止福利分房是在1998年,车改也属于推动个人收入货币化、工资化的范畴。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我只是举了我熟悉的例子。
所以,我觉得学者从事学术研究,以揭示规律、提出预见为己任,以其成果的超前性为荣,不应在乎一时一事是否被采纳;但官员从事政策制订,却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超越现实条件,将未来5年、10年才有可能实施的政策拿到现在用,特别是不该在起草政策文件时,当前该做的事没写几句,却罗列一大堆10年、20年以后再看也不会过时的华丽词藻,句句没错,但对指导现实不大管用。
此外,我觉得学者和官员应当经常沟通,官员应从学者那里汲取营养、获得启迪,为制订政策进行必要的成果储备;学者应该从官员那里获取更多的一手资料,为学术研究提供活生生的案例。总之,我相信学者和官员之间相互沟通、相互信任,有百益而无一害。
本文写于2005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