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挑战”鲁迅?(八)


 谁“挑战”鲁迅?(八)

2022-01-07

陈漱渝,《谁挑战鲁迅:新时期关于鲁迅的论争》,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本书的第八个专题是——所谓“东方主义”与“国民性批判”

引出本专题内容的是作家冯骥才2000年发表的一篇文章《鲁迅的功与‘过’》。冯骥才讲的鲁迅的“功”,即国--性批判;鲁迅的“过”,则指他借用外国传教士史密斯的《中国人的素质》来批判国--性,说这是外国文化侵略者的视角,体现的是帝国主义的傲慢。说因为鲁迅的名气大,帝国主义文化侵略者的傲慢就被掩盖住了。

我对冯骥才的这种说法深不以为然。

就算鲁迅受到过史密斯此书的影响,但他的认知更多来自他的观察和体验,来自他自身的历史和文化环境。我没有读史密斯此书之前,对中国国民的劣根性也有所了解,了解一些现代思想之后看得更清楚一些。冯骥才的这种判断有些主观。

即使是西方传教士的视角,或者说帝国主义文化侵略者的视角,如果他观察和描述的事实,也不应该成为问题。史密斯所说的那些国----性是确实存在的,而且那些东西确实是阻碍着文明和进步的。即使别人不说,我们也应该有自觉;即使别人说了,也不应该否定,不应该假装不存在,不应该不在乎。我们要进步,就要摆脱劣--性,就要接受新的文明。

别人向我们指出我们的问题,他说得对,我们要承认,要改正,要感谢。为了面子不承认,反而有怨恨,本身就是不可救药的劣--性。

我觉得老冯是在“护短”,讲面子,是非常狭隘的“爱国主义”。他愿意固守的,恰恰是某些应该被抛弃的,被鲁迅批判的封建糟粕。我很早就读过他的小说《神鞭》,还看过后来由陈宝国主演的同名电影。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些不舒服。主人公对那条辫子(神鞭)是留恋的,似乎是文化的精神的“根”。即使后来脑袋后面的那条辫子被剪掉了,心里的辫子还拖着。其实,留恋“辫子”的是冯骥才,他很舍不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幻想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可以焕发威力。这些遗老遗少对旧制度的留恋,不仅是阿q式的,还是义和团式的。

这些年,有些反动的没落的腐朽的东西复活了。比如“弟子规”等等。有些东西早被鲁迅批判过了,有些已经非常陈腐且恶臭了,还是在合适的气候下死灰复燃。有个混蛋跑到我们学校给学生讲什么“女德”,受到学生的抵制。

这个时代有了太多鲁迅时代的丑恶现象,但非常可怜的是,我们的时代已经没有了鲁迅。在这个消费主义的时代,人们将脑袋埋在物质的娱乐的沙土之中,让自己的心灵沉醉,麻木。一切理性的声音都湮灭了。

看着冯骥才脑袋后面那根辫子翘起来,又感到老大帝国般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