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诗篇第六卷《思乡》出炉的前前后后
文、曹喜蛙
北漂三十多年了,可以说说我的诗了。
诗是有技巧的,但更要有生活,否则全是诗的技巧堆砌,那跟新华词典差不多了。
当初来北京,就是奔着当诗人来的,但当我到北京后,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不懂,甚至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后来我就彻底不投搞了,写了东西就扔到那,不管它是不是个东西,让时间考验它吧,先好好过活吧,于是就埋头当了多年媒体人,除了上班出差,很少与各种圈子打交道,直到某一天忽然觉得有点太南辕北辙了,就辞职当了独立学者,准备写点东西。
在北京三十年,一开始那十年回家的次数还多一些,那时父母还在,几乎每年春节都会回去,那时只是想如何在北京能安定下来,然后就多看看书,此外别的都没想那么多。但那些年自从父亲去世,紧接着大哥也去世,母亲也去世,大嫂也去世,二姐也去世,这还是直系亲属,更别提别的亲朋好友了,几乎一年一个亲人都离我远去了,彻底一下子懵了。
紧接着第二个那十年,好像很顺利了,媒体那十年正当繁荣,在美国杜邦公司院士物理学家沈致远的资助下,我在人大哲学系进修了三年研究生,就进入媒体,我那时还是很敏感,知道网络时代来了,就开始研究互联网哲学和互联网文化,到2008年就出了一本互联网哲学的小书《赢在互联网》,除了这本还出了一本畅销书《和明星去旅行》,也是意外产物、副产品,是在《环球游报》当品牌主编的时候,跟同事王振辉主持的那个栏目的作品集结,是出版社看上了的,出书就没费吹灰之力。至于诗歌,依然写,但从不投稿,有朋友约稿,我也给,但我毕竟不是名诗人,约稿的一年也就是一两个而已,就是个边缘诗人了,这是我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到2010年开始,突然对当代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开始写一些艺术评论,那几年网络开放,我就开始在几个艺术专业网站发表艺术评论。在一次画展上,结识了中国美术馆的著名美术评论家徐虹老师,我说我的美术评论还有点不得要领,专业知识有点欠缺,我就拜她为师,她就给我专门开列了一个专业图书单子,用了二三个年头我就把她给我列的书单都啃了一遍,也就没有了拦路虎了,毕竟我有文学、哲学的底子,又是写文章的老手,立马就上道了。
2012年又换了个单位,在一个旅游论坛任专职秘书长,每天在别墅有大量时间,雅昌艺术网那时策划了一个项目,公开向网友有奖征集艺术评论文章,每次不拉的我都投稿,几乎每次都获奖,只有一次没获奖,但那篇文章却被《美术报》编辑看中,就刊登在美术专业报纸了。年底也就是2013年元旦,我又获得年度最佳艺评人大奖,一下子在美术界就冒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也是上帝对我那三年辛苦的最好奖励。
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第三个十年,没想到一下子就把这十年填满了,尤其在51岁的时候在一个艺术研讨会上脑溢血发作,竟然就彻底失忆了,我的半生突然清零了。为了加快康复,我就开始从一天连一句话都写不好,到开始恢复写评论文章,最后用了大约一个月就写了一篇评论文章,尽管错别字很多,语句不通常有,但最起码又能写文章了。有一天,突然觉得这是上帝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就仔细想了几天,决定写我的自传体小说,那时脑子还是很慢,真要是能写成也不枉到这世上走一遭,不过还是怕写不成,就要我老婆严格保密。
不料用了一年多,竟然写成了《半碗沙史》,当时有30多万字,于是决定在公众号上开始连载,每周一节,毕竟我脑子那时还是慢,脑子时不时还是疼,每次疼就去医院查,各种各样方法都试了,还是疼,后来干脆不查了,每次疼就让它疼吧,其实那是脑溢血的后遗症。经过一年多连载,也就是又改了一遍,毕竟每次看都有很多错误,不是发现句子不通,就是发现还有错别字。本来想,连载完找个出版社出了,但后来疫情就来了,在疫情中间就想这可能是个世纪大劫难,我的自传小说里不能没有它,所以就开始写另一部分,一直到2023年春节才算全部完稿,扩张了有一倍多,才决定就到此吧。
我的康复,非常漫长,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每日除了康复锻炼,依然是读书,日常写一些艺术评论文章,搞搞研究,没有一日闲着,实在没写的时候就想想我的诗歌,一个是捡起先前就在一直写的一个系列实验诗歌,又开了一个系列对新闻人物的诗歌肖像,这个也主要是不丢弃我对新闻评论敏感的能力,只是我把它转移到诗歌肖像上了,也是为打发时常不出去的时间,就当散散释放不掉的怀抱,不能让那曾经壮怀激烈的一口气断了。
师力斌 、安琪编《北漂诗篇》的时候,第一年征稿我也不知道,到第二年我就知道了,从第二年开始我就一直投稿,我觉得我来北京本来就应该是为干这个事情专门来的,迄今他们编了6卷,5卷我都投稿了。2023年这一卷,一开始投的与疫情有关的诗,发给安琪了,安琪就问还有别的稿子吗,好像不太满意。我就想,我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写过思乡的诗,当时想起当天有个老头在院子里用收音机听蒲剧,就灵感来了,写了首《蒲剧梆子》。然后想,再组织两首,弄个组诗《思乡》,就在电脑里那一堆文件夹里找诗稿,但觉得都不满意,就决定试试改改旧稿子吧,就改了二首出来,一首是写我没见过的爷爷《船底座AG》,一首是写漂泊的《漂泊的黑洞》,都踩着思乡、漂泊的节奏。宇宙深处秘密多了,但恐怕人的意识本身就有更多神秘的未知数,在我们自己身上就保存着祖先的基因,非常值得研究。然后就把这三首发给安琪,当时夜已深了,她说她看稿也已累了,说明天再看吧,后来就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今年,准备还是把自传体小说改改,原来觉得改起来会很快,但过去几个月了,也才改了七分之一,看来工程还是不小,那就慢慢改吧。我的生活节奏,始终还是那么慢,经常还会停摆,什么也干不了,就看看国外老电影,有时一个月几乎啥也没干成。还是刚出院那会,回过一次山西老家,然后好几年了,也没有再回去过,只是在网上见过几个故友,好些老朋友、老同学几乎都不联系了,但我身体还是有点不方便,没办法。
毕竟,还是要面对现实,还是要面对繁繁杂杂这一切,该咬牙还得咬牙,就像《蒲剧梆子》里写的“河津人说你娃有种你娃没种”,“好汉不长在嘴上,到底——吃几个冷馍,不怕那硬茬口”。
我爷爷、我父亲,就在那银河系的深处,就像在太阳村花园门口,就远远望着大路口,看看他们的儿孙回来没。我依然在北漂,面对漂泊的一个个黑洞,大不了就化成最后一股能量或一溜黑烟,不管有多远,都会与他们挤到一起,一起塌缩,就像一张全家福的照片,被一根火柴点着后卷成圆圈的瞬间。
2023年4月13日于北京月牙殿
附一:
摘自《北漂诗篇》(2023卷)——
思 乡 (三 首)
诗 曹喜蛙
1、蒲剧梆子
北京街头,偶听见有人唱蒲剧。——题记
太阳舞台,曲终人散
沟沟坎坎黄土月
命悬一线,黄河水
无所谓喜,无所谓悲
河东儿女爱哼两句蒲剧腔
一生一个角,只给爱人唱
帝王也罢,贩夫也罢
皇宫不怕空旷,寒窑不让漏风
一碗水半碗沙打碎牙都吞咽下
再打起锣鼓重开唱……
杨家女女埋在老戏的心坎上
河津人说你娃有种你娃没种
玉米面黄馍馍红枣梆子
好汉不长在嘴上,到底
吃几个冷馍,不怕那硬茬口
2、船底座AG
船底座AG是船底座的一颗恒星,属高光度蓝变星,银河系中光度最高的恒星之一。——题记
我爷爷
讳名泰子
他是黄河龙门
渡口的船工
出了晋陕峡谷
黄河河面宽阔
银色的水缓缓流过
河滩扇面巨大
那水系就像银河系
有一座座星云
黄河与汾河滩连成一片
夜里星空一望无际
在那银河系中央
有一颗最亮的恒星——
船底座AG
我爷爷就坐在那
那是颗蓝色星球
聚着蓝血族巨人
一座座蓝色宫殿里
每张脸都欢迎我们
那些上了天堂的
远祖的亲人都在那
济济一堂
却没几个熟脸
巨人的爷爷我认得
就坐在船底座上歇息
烟锅里还是河东旱烟
烟枪已磨得光溜溜……
3、漂泊的黑洞
天文学家发现离地球最近最小的黑洞,距太阳系约1500光年。——题记
你在你的黑暗
那黑暗有扇窗
我在我的深蓝
这片星球大陆
纠缠深邃隔离间
1500光年的缝隙
我的莲花宝座
此刻往你红移
背对着我也知道
你红尘的月牙殿
佛的布达拉宫
就在一座雪山旁
红润着天河的脸颊
穿着长虹的衣袍
漂泊的焦距里
你我同呼吸着晨曦……
(以上根据底稿,最后内容以书为准)
附二:
《北漂诗篇》(2023卷)
主编 = 师力斌 + 安琪
目 录
漂在/牧野
记事本(三首)/陈艺文
玻璃幕墙(三首)/王奕鸥
风告诉我(三首)/亦善
想你(四首)/梦娜
人与岁月(四首)/温经天
风雪夜归人(三首)/冯朝军
这个上午(三首)/张后
地铁进站(二首)/黄希婵
万物皆善/马莉
洄游(三首)/坚果
一粒种子(三首)/姜博瀚
离开自己(四首)/安琪
在北京(三首)/孙殿英
雨夜/任庆
故乡的夜(二首)/陈劲帆
渡人抑或渡己(二首)/陈家忠
这些天的北京(二首)/孙清祖
另一种北漂(二首)/养蜂人
马连道/马赫
雨水(三首)/李爱莲
野长城(二首)/马进思
拆了(二首)/白芳芳
为一无所爱而祈祷(二首)/吕达
银杏叶静静在那(二首)/菅丽欣
归来(三首)/士心
秋风起(三首)/娜仁琪琪格
节日(二首)/刘傲夫
打击乐(二首)/一丁
光影(四首)/张广超
秋深如针(三首)/程立龙
一个人的寂静(三首)/杨超
野草拔节的声音(三首)/叶朗
大风还未吹来(二首)/林童
秋天的味道(三首)/赵琼
听雨(三首)/红河
入怀(三首)/王德兴
思乡(三首)/曹喜蛙
再不见面,春天就过去了(三首)/雁西
五月,宋庄小堡北街(四首)/花语
……(限于版权:部分略)
后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