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2月22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有关部门正式启动了“城企联动普惠养老专项行动”。普惠养老，重点首先在“普惠”两个字，即扩大惠及面，让更多普通群众、工薪阶层享受到买得到、买得起、买得好、买得放心的养老服务。“城企联动”指城市政府和企业双方签订合作协议，约定与当地居民收入和退休金水平挂钩的普惠性服务内容，力争到2022年，形成支持社会力量发展普惠养老的合作新模式。本期思与辨就该问题进行讨论。
■ 主持人：《深圳特区报》记者王 玥
■ 嘉 宾：肖 俊（深圳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
李长安（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导）
傅子恒（市场资深研究人士，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
关键是形成长期稳定行之有效的城企联动普惠养老模式
主持人：城企联动普惠养老模式有哪些亮点？
李长安：支持社会力量发展普惠养老，是扩大养老服务供给，解决城市各类养老设施供不应求的有效途径。从此次专项行动的内容来看，主要的亮点在于政府扶持的力度加大了，扶持的方式更加明确和具体了。更为重要的是，通过专项行动，意在形成一种长期有效的支持社会力量发展普惠养老的合作新模式。这种新模式必须是政府有财力和政策方面的支持，企业有能力和意愿提供更多更好的养老服务和设施。换句话说，经过多年的探索，如何形成一种长期稳定而又行之有效的城企联动普惠养老模式，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傅子恒：“城企联动普惠养老专项行动实施方案”，单从文件本身看有两个关键词：一是“普惠”，这是行动方案的目标；二是“城企联动”，这是方案实施的途径方法。方案的亮点，可以总结为三个方面：一是聚焦养老难、养老贵、养老服务供给尤其是满足中低收入阶层民众需求的供给整体匮乏等热点难点问题，是一份切合民生普遍需求的行动纲领；二是有思路、有原则、有具体规划、有任务目标、有明确分工与综合配套措施落实、有具体的项目与配套落实分解的时间安排，是一份真正的行动方案；三是多部门协同，方案既涉及国家发展改革委、民政部、国家卫健委等中央宏观管理部门，又涉及国家开发银行、农业发展银行、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光大集团等金融部门，同时涉及更多的地方政府与企业部门。是一份从战略与全局角度进行顶层设计的切实方案。
肖俊：养老问题是未来20-50年内中国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问题，政府和社会都必须尽早行动，为养老服务供给做好充足的准备。《方案》中关于普惠式养老的提法、加大床位补贴力度、大力培训护理人员的内容是亮点所在。在此前20多年里，养老模式一直不明确，这次普惠式养老的提出，就是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普惠式是广大退休人员的共同期盼，普惠式养老意味着平等享受、门槛降低、价格低廉且质量有保证等几个主要原则的确立，服务模式也应遵循这几个原则。
政企合作模式中最主要的难点是如何在政策优惠刺激和企业经营风险、道德风险之间实现平衡
主持人：对企业来说“城企联动普惠养老专项行动”中最大力度的优惠政策就是企业能享受到地方政府的土地优惠，您如何看待这一优惠？
肖俊：严格来说，地方政府与企业合作提供养老服务是诸多服务供给模式中的一种。企业之所以愿意参与养老服务供给，根本原因是有利可图，尤其是可以享受到国家和地方针对民政事业制定的土地优惠措施和税收优惠措施。政企合作模式中最主要的难点是如何在政策优惠刺激和企业经营风险、道德风险之间实现平衡，同时，政府也要权衡激励措施的合理性，给多少优惠才能够吸引到足够的企业参与，并在竞争中淘选合适的企业。
李长安：把土地优惠当成地方政府最大的优惠，其实是一种比较片面的看法。固然，对企业来说，土地是其中最重要的成本之一，但养老事业的健康发展，并不仅仅如此简单。企业必须通过加强内部管理，优化运营机制，提供服务意识，才能为老人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也才能吸引更多的老人参与。对于政府来说，扶持企业也并非是土地一种手段，还包括了财政补助、养老服务产业发展基金、国开行等金融机构信贷多元化投入的办法，鼓励支持养老企业发展普惠养老。
傅子恒：在社会化大生产过程中，土地资本是最重要的生产要素之一，在我国，土地属于国有资产，所有者权益由地方政府国资部门代表全民行使，因而认为专项行动中“最大力度的优惠政策是地方政府的土地优惠”，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如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地方政府也是社会公共物品提供的第一责任人，养老规划既然具有“普惠”特征，其中就有公共物品的特征，因此，地方政府也是养老事业推进行动的第一推进责任人，负有战略规划引导、政策法规制定、全局协调、组织保障等各种职能；地方政府还有除土地之外的各种有形与无形的共他资源，在专项行动中处于主导地位，应当发挥好自身职能，保障任务目标最终实现。
只有扶持和监管两手都硬，才能使更多老人享受到价廉物美的普惠养老服务
主持人：关于普惠养老服务您还有哪些好建议？
傅子恒：一是政府应发挥好主导职能，具体方案规划、制定应当科学，组织实施与具体保障应当有力，真正把方案中的“普惠导向、自愿参加、公开透明、竞争择优、规范管理的基本原则”落到实处；二是应当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尊重基本的经济规律，以保障普惠养老服务长久的、良性的循环；三是目标实现的方式应当多样化，应当充分发挥企业、尤其是金融机构通过开发金融工具、创设金融产品等方式，运用市场手段支持养老服务的重要作用，比如在以房养老、资产证券化工具应用方面，一些金融机构已经在探索尝试，未来这些探索可以向深度与广度方向拓展。
李长安：普惠养老服务是为全体老人提供的基本养老服务模式。很显然，这是一种比较典型的公共服务产品。但在政府自身能力有限的情况下，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就势在必行。一方面，要有明确的扶持性政策，鼓励更多社会力量参与到公共产品的供给上来。另一方面，还需要相应的监督检查和考核机制，严防少数企业弄虚作假，套取和挪用国家资金和土地。只有扶持和监管两手都硬，才能使更多老人享受到价廉物美的普惠养老服务。
肖俊：针对发改委的《方案》，笔者有几点建议：第一，不要把政企合作作为养老服务供给的唯一模式，政府应在多种模式中选择真正具有普惠性的模式。企业作为经营单位天然存在不少弊端，契约并不能完全克服这些弊端。第二，为避免企业弊端对养老造成的影响，需要加大对公立和非营利性养老院的扶持力度，并以公立养老院为参照系，建立标准化的养老服务体系，可以依此判断企业承办养老机构时有没有偷工减料。第三，加速护理人员资格培训，为各地养老机构培养专业护理人员，为解决就业和再就业做出贡献。
（本访谈发表于2019年2月26日《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