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乡村套路深(19)
文/潘国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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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根骂道:你小子我上次跟你说抵押房子的事,没去办吧?“天亮光”说跟老婆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工作,破娘们死活不给他产房证,说原先家里那套老宅如果不被他卖掉的话,“现在都值好几百万了,你再把这套房子卖掉,我们娘仨住窑洞去啊?!没辙了,正准备着去借高利贷,这不你叫我暂停了吗?这下倒好,不用卖房不用贷款,港航局给送来一百万!水根兄弟你就是财神爷啊!”
“天亮光”凑近水根的耳边说:这事赚大发了,水根兄弟我再给你一个承诺,每年年终分红,我给你5个点!
水根故作镇静,说要有个预算,万一赚不来那么多,李家老大那里的30个点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天亮光”给水根算了一笔账,说自己这几年也没闲着,江边的河沙不让挖了,那些挖沙的个体户把吸沙泵、运沙船等装备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他,加上这家伙早些年日子好过时置下的那几条专门挖掘装卸黄沙的流水线,“这个裁弯取直的工程几乎都不需要再购置新设备,那些操纵机器的家伙也都是现成的,”最关键的是,这些年“天亮光”与省城和上海的那些建材商一直保持着联系。现在河沙金贵得很,一些高档楼盘的开发商指定不能用机沙,就是用机器把山石碾碎的沙子,只能用河沙或海沙,但是这些年环保部门管得厉害,采沙越来越难,“所以只要工程一开工,我一边挖沙,一边就直接装船走运河往省城往上海送河沙,银子就哗哗地回来了,你猜猜现在河沙多少钱一方?200块,那还是人家在我这里装船时的开价,如果我自己组建船队运过去,送到工地上,几乎跟400号水泥一个价了!”
水根说那这个滩涂开挖过程中会遇到些什么困难?“天亮光”说目前就要到汛期了,不好全面动工,但是今天我把章都盖出来了,就可以冠冕堂皇地以“裁弯取直”的名义开工,“先在我的船厂那15亩地靠近江堤的高处整体往下挖,等到冬天,江水退下去后,就继续深挖江里的沙子,合同里只说裁弯取直,没说要挖掉多少方沙土,我完全可以主航道的标准深挖船厂外那些淹没在江水中的沙子,这就没有边界了,挖多深,挖多远,那就完全我自己定了。“港航局还给了我两年的工程期,之后还可以每年维修航道的名义不断地开挖源源不断输送来的江沙,我估计折腾个五六年都挖不完。”
“天亮光”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水根却在默默地给自己的5个点算账:按照每年10万吨采沙量、每吨最低200元的价格计,这“天亮光”每年至少能在这块滩涂上忽悠2000万元,那他的5个点就是每年100万的进项了,虽说这跟七叔公家每年的600万没法比,但好歹也算是一笔横财了,而且自己自始至终无非是起到了牵线跑腿的作用而已。这比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折腾这么多年还划算。
“天亮光”见水根走神了,就说你在想啥呢?水根说我在算你小子这五六年里能赚多少钱的事呢。“天亮光”说自己老早算过了,刨掉各项成本,“老子每年净赚1000万轻而易举!”
水根说这跟自己算的差不多,“这世道还是不公平,你活扒活拉干一年才赚下1000万,李老大屁事不干倒能拿走600万!”
“天亮光”反倒安慰水根说如果没有李老大组这个局,自己恐怕连一万块钱都赚不来,“我已经知足了。”水根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两人喝着茶闲聊,越聊越觉得相见恨晚,最后“天亮光”要水根转告七叔公,就说按照年终净利润的30%给他们家分红,“你的5个点也一并发放,如果净利超过1000万,剩下的咱哥俩一人一半,我说到做到!”另外,“天亮光”说如果李老大年后从一线退下来,公司就内聘他为总经理,年薪30万。
聊得兴起,“天亮光”就跟水根说要不去楼上玩玩,“最近来了几个东莞妹子,骚得很,怎么样?”水根心里有事,就说等钱下来后再说吧,“你也谨慎点,毕竟很多钱现在还在路上,要有风险意识。”
“天亮光”说港航局那边恐怕还得再去做些工作,“他们的局长说要来厂里看看,我估计顶多也就一周,这钱就能下来。”
水根几天来连轴转的搞钱,心力憔悴,终于病倒了。早上,这家伙四肢绵绵无力,小丘打电话来,说是有几笔钱要入账,镇长叫她转给水根,问水根以何种方式转。水根说这事不急,能不能先缓缓?小丘说有好多是现金,放在她那里不方便,水根只好叫小丘先送过来。
小丘很快就过来了,但水根连下床开门的力气都没了,只好打电话叫小丘找钥匙自己开门。好在小丘的包里本来就有水根房间的钥匙。
见水根有气无力的样子,小丘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会儿车子哇呜哇呜地把水根拉到了镇医院“抢救”。但是水根心里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发烧而已,这样的状况每年都有一两次,在南边,他一般自己挺几天就过去了,但到了老家,竟然大动干戈叫救护车了,这让水根反而有点不适应。
没办法,这一个多月来,曾经的“草根诗人”水根再次在镇上大红大紫,有点头脸的人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不,他的发烧,连镇医院苟院长都惊动了。
苟院长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长得极为标志,一看就知道不像是小镇上的产品。水根在某个饭局上也听人介绍过,说这娘们原先是县医院的护士长,因为父母退休前也都是医院里的干部,家里颇有些官场脉络,所以年纪轻轻的就被下派到了湖下镇医院直接做院长了。
可别小看这个院长,湖下镇这两年外来人口激增,医院成了稀缺资源,找苟院长开后门安排进人、安排最好的医生给有头有脸的人看病,这些都成了前护士长迅速建立自己人脉的最好介质,所以来湖下不到两年,苟院长已经成了镇上的风云人物。最近一些日子,因为原先的医院规模已经无法满足正常的需要,县里正在考虑投资迁址重建,几个外地的房地产开发商天天围着院长转,前护士长是更流弊了。
但这并不影响她抽出宝贵时间来亲自指导水根的“抢救”工作,因为她明白,这个眼下镇政府的红人对她来说也非常重要,毕竟,迁址重建的那块地还没选好,她想这个水根老板也许能帮上忙。
水根的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说话不方便,但不影响他观察眼前的情况,见美女院长前来,水根想坐起来,却被前护士长按住了。院长说水根老板你给我好好的躺着,“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是1,没有1,0再多都没用,到了我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水根摘下氧气罩,说院长这也太难受了,“水根活到现在,还从来没进过抢救室,求院长给水根方便。”
院长说不管怎么样,全面检查一下身体也是需要的,“听我的,这几天把手头的活都放一放,好好在我这里养病。”
没办法,水根只好按照院长的安排,做了全套的检测,又是抽血,又是撒尿拉屎取样,又是拍片,折腾了老半天,把个小丘都累个半死。水根很过意不去,说让小丘跟着受累了。小丘说没事,镇长交代了,这几天她就不用去上班了,专门在医院伺候水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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