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舞》与土家族《摆手舞》辩考
近年来,在民族乐舞的研究中,普遍认为湘鄂土家族的《摆手舞》,与古代巴人的《巴渝舞》,不仅具有历史的渊源关系,而且有相似之处。读后,觉得问题并未得到完全解决,我想从他们的未尽之意,谈谈自己的意见,以推动中国民族舞蹈史的研究。
一、从巴人的历史入手
在古文献记载中,巴既可作为种族名,又可作为地名。“《禹贡》梁州之城,古之巴国也。阆白二水东南流,曲折如巴字,故谓之巴。”这种记载最早见于已佚的汉代谯周所著的《巴记》。随后《玉篇》、《广韵》、《通典》、《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均有引文。关于巴人的起源,最早谈及这个问题的是《山海经·海内经》,书云:“西南有巴国,太皞生成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始为巴人。”而《华阳国志·巴志》却说巴人系黄帝后代。两种说法都把巴人纳入中原文化的体系。这种共祖相传的产生与发展,以古代各民族的相互依存关系为背景,对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有利,是一种进步的思想倾向。
古代的巴人,是一个异常强悍的民族。曾活动于汉水流域一带,进入两湖地区后,一度成为殷商的“方国”,也即是甲骨文中所见的“巴方”。李白凤教授在《东夷杂考》一书中说:“徐夷在商代称为虎方,就是以崇拜虎为中心的一族”。可见其与商的渊源关系。后来,由于殷商奴隶主对各族人民的残酷压迫,巴人又与活动于陕西中部的周族关系颇好,结成联盟。《尚书》云:“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前徒倒戈,故世称之曰: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也。”这就是巴周结成联盟后,巴人对周朝所做的趫出贡献,也即是《巴渝舞》产生的历史根据。
从这段文献记载看来,巴人确是一个崇尚武功精神的种族,同时又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但是,随着巴人向阶级社会转化过程的开始,部落酋长和氏族贵族掠夺杀伐,战争频繁,巴人的民族舞蹈就自然地朝着“战舞”的方向发展。“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不是无所本的。原始民族在战争之前,为了鼓励氏族成员的作战勇气,必须举行一种战斗前的歌舞运动,以刺激参战成员的热情,激发参战成员的斗志。这种集体性质的战舞,正与原始氏族社会相适应,又是带有普遍性质的历史现象,目的除鼓舞士气外,还有威慑敌人的作用。这种军事歌舞,还带有巫术作用,在远古时代,无论南方或北方,毫无例外地相信巫术,普遍流行这种宗教活动,巴人就是利用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打败殷人,因而巴人“歌舞以凌殷人”的作用即在于此。
公元前七世纪末春秋战国时期,巴国又变成为楚国的附庸。巴人暂时屈服于楚人的武力威慑之下,但奴隶主的利害冲突无法消除,巴人一有机会就立即起来抗楚,终春秋战国之世,巴、楚的斗争几乎贯串巴人的全部历史。所以古代的巴人,从商周以至战国时期,在进行艰巨的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的同时,留下了绚烂多彩的青铜时代文化(包括独具特色的乐舞文化艺术在内)。
古代民族的流徙、错杂、分裂、融合是正常现象。巴人的主要兴旺时代,是在春秋战国前期,到周慎王五年,秦惠王遣张仪伐蜀,灭之。“仪贪蜀之富,因亦取巴,执王以归,置巴、蜀及汉中郡。”至此,巴国即告灭亡,随之巴人也就四散了,其中有的留在湖北,有的进入湘西。他们中的主体部份,虽也在西汉活
跃了一段时期,但经三国到魏晋,便逐渐消失,同化于汉民族之中了。
二、关于《巴渝舞》
《巴渝舞》是古代巴族的歌舞。汉以后的文献中有不少这方面的记载,其原因不外“汉之兴自蜀汉”。(《史记六国年表》)秦亡以后,刘邦以巴、蜀、汉中为根据地,巴族在人力、物力上,都对汉王朝起过巨大的支援作用。刘邦带着天性劲勇的巴人,前歌后舞,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因而对巴人持有特殊的
感情。
《前汉书·礼乐志》颜师古注说:“巴、巴人也;俞、俞人也。当高祖初为汉王,得巴俞人,并賨捷善斗,与之定三秦灭楚,因存其舞乐也,巴俞之乐因此始也。巴即今巴州,俞即今俞州,各本其也”。《西域传赞》注说:“巴俞之人所谓賨人也,劲锐善舞。本高祖定三秦有功,高祖喜欢其舞,因令乐人习之,故有巴俞之乐”。《舆地纪胜》卷162也说:“巴西宕渠,其人勇健好歌舞,邻山重叠,险比相次,古之賨国也。”这些文献记载,共同说明了一个问题,巴人刚勇好舞,(其中賨人即巴族,唐长孺先生也肯完“巴蛮即賨人”的说法)它是
巴人流传下来的古老民族舞蹈,是一种军前舞,内容古老而朴质,这正如《释名·释言语》的解释:“武、舞也,征伐行动如物鼓舞也”。
但是,自从汉高祖刘邦“令乐人学习之”以后,这个猛锐气概的民族舞蹈原意尽失,直接纳入炫耀武功的庙堂乐舞范畴,并开始在上层社会流行,成为一般贵族富商的欣赏对象。《盐铁论·刺权》说:富贵人物,“中山素女,抚流徵于堂上;鸣鼓巴渝交作于堂下”,就是生动地反映了这种情况。而对原始的《巴渝舞》,却是“夷歌巴舞,殊音异节之技,列倡于门外”,逐渐被人鄙视。《前汉书·西域传赞》载:“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延鱼龙角抵之戏”。这是汉武帝时的事,用这些节目来燕飨外宾,名字上记述很不清楚,似乎西汉已把《巴渝舞》算在百戏之内。《巴渝舞》为汉艺伎乐人掌握以后,流传到三国时期,在曹魂黄初二年,改名为《昭武舞》;到晋代改名为《宣武舞》;到南朝恢复《巴渝舞》舞名;到隋朝为隋文帝废止,直到庸代清商乐中,《巴渝舞》又得到了流传,而剩下的只是“玉帐观渝舞,虹旌猎楚田”,“蛮歌声坎坎,巴女舞蹲蹲”的
清商之乐了,这就是诗人刘禹锡、白居易眼中的《巴渝舞》形象。
三、关于《摆手舞》
由于土家族没有义字,古代社会生活一直没有记载下来。汉文献记载,特别是单独提到土家族的名称,史书上一直没有看到,直到宋代以后的史书上,才把土家族称做“土人”、“土丁”、“土民”,或“土蛮”。特别是王承尧在《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84年1期上,发表了《古代的鸟蛮与今天的土家族》一文,认为土家族是鸟蛮的后裔,并与纳西族、彝族是同族同种,这个论点的提出,实际上是否定了潘光旦教授提出:土家族即古代巴人的观点。但是我认为潘光旦先生的看法:“土家族是古代巴人的后裔”,无疑还是比较正确的,何况唐樊绰《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巴祭其祖,击鼓而祭,白虎之后也”。“巴中有大宗,廪君之后也”。
《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在黄帝部落联盟中,确有一个虎氏族。又史载:颛顼氏有一子,“居江水,是为虎”,指的正是以虎为图腾的远古巴人部落。因此,《后汉书》在写廪君蛮时说:“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正是对远古祖先的的崇拜,是对夷人白虎部落的一种怀念,巴亦可能是白虎部落的转音,所以巴人也可称为虎人。
廪君化虎是一种氏族部落图腾崇拜的生动反映。一切图腾的祖先传说,图腾动物的描写,都不外集团成员对于猎取动物意识化的结果。图腾文化最重要的特征,是由纯粹的动物信仰而转化为动物与氏族领袖连结在一起,使动物图腾人格化,处处表示氏族领袖的优越地位。但是图腾崇拜并不是始终如一的东西,随着事物的发展变化,甚至在一个部落中会前后根本对立,巴人由廪君崇虎到板楯射虎就是明显的例征。板楯被后人称为“白虎复夷”、“弜头虎子”。(《华阳国志·巴志》)足见他们也属廪君后裔。后来巴人主体部份向川东迁徙了,而留居下来,以清江流域为活动中心的,就是廪君的直接遗裔,并以他们发展为主体,发展成为鄂西土家族,向川东迁徙的就成为川巴板楯,一部份板楯进入湘西,就成为湘西土家族。忌虎是板楯湘西土家族的特征,认为自己的祖先是“打虎匠”,视白虎为凶神,在他们祀神活动中,最恨白虎神;而鄂西土家族恰恰相反,崇奉白虎神,虎是鄂西土家族的特性,视白虎为吉神,在他们的祀神活动中,最崇敬白虎神。“凶”虎神与“吉”虎神,不但是氏族的祖先保护神,也是氏族的标记和团结的象征。尽管如马克思所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但是,它又不可避免地带有宗教巫术观念。
今天的《摆手舞》流行的范围,却只限于湘西及与此紧邻的鄂西来凤,而不流行于鄂西清江流域,这自然地使人把湘西土家与川巴板楯联想在一起。
关于《摆手舞》的历史,左思的《魏都赋》中就有明确的记载,“明发而耀歌”。李善注说:“耀、讴歌、巴土人之歌也。何晏曰:巴子讴歌,相引牵连手而跳舞也”。刘禹钖《竹枝词九首》也写道:摆手时、“击鼓以赴节”时间是“岁正月”。左思与刘禹钖的记述,都与《龙山县志》所载土家摆手“男女相携,蹁跹进退”相符,陈基《题玉山草堂诗》中的“竹枝已听巴人调,桂树仍闻楚客歌”,恐怕也是这种歌舞的写照,朱熹还有“摆手临行一寄声”的诗句,都是对土家族摆手舞的一种朴素的描述。
土家族的舞蹈,大都带有祭祀祖先的巫风性质,有的还在婚丧仪式中,表现对白虎神的崇拜。今天土家族的《摆手舞》、《铜铃舞》、《跳丧》、《耍耍》都是古代巴人流传下来的祀神、娱神歌舞形式。其实这种歌舞在渔猎时代就已产生,并具有先民舞蹈形式的共性。古老的土家族以捕捉野兽为主,在长期狩猎过程中,熟悉了劳动技能,了解了野兽的习性,劳动之余,为了追忆战胜自然,征服自然的经过,模拟动物形态舞之蹈之,成为一种减轻疲劳的娱乐形式,所以至今土家族的《摆手舞》中,还保留有磨鹰闪翅、跳蛤蟆、拖野鸡尾巴、打鸟、犀牛望月,以及勇敢擒猎的高浪、切削、五花盖顶这样一些模拟自然形态的舞蹈语汇。其它如《铜铃舞》中的孔雀开屏,《耍耍》中的丹凤朝阳、鹅心扑水、燕儿含泥、蛤蟆晒肚、猴儿抱桩等等,无不如此。随着社会的发展,进入了农业社会,土族又对农业生产技能产生极大兴趣,同样在劳动之余,庆贺劳动成果,把平日农业生产作为课题描述,既培养了年轻一代的土族人员,让他们懂得怎样生活、怎样劳动,以便提高劳动生产技术。因此在《摆手舞》中,增加了砍火渣、挖土、烧灰积肥、种包谷、褥草、插秧、割谷、织布、挖麻陀、打蚊虫、捉蚤子等模拟生产、生活的舞蹈语汇。每逢举行民间《摆手舞》时,男女青年都要把最美丽的“西兰卡普”披在身上,作为舞蹈服饰,给舞蹈增加优美而欢乐的气氛。其它如《跳丧》中的怀胎、摇丧、四人穿花;《耍耍》中的观音坐莲、梅花三弄等等、无不与生活有关。由于氏族间争夺并吞频繁,为了氏族集团利益,在战争中激励士气,于是在《摆手舞》中相应创造了一些军事动作,也是自然现象,一来显示氏族集团的强大,二来教育氏族青年不忘敌人。如浅竿、黄龙缠腰、队比、披甲,还有《跳丧》中的雪花盖顶,《耍耍》中的独臂华山、丹凤朝阳、鹅儿扑水、燕儿含泥、蛤蟆晒肚、猴儿抱妆等武术,都是以动物形态的模拟中提炼而成。当然这些舞蹈语汇,在保留不少原始歌舞特色的同时,又加入后代某些东西,情况是比较复杂的。
古代舞蹈,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社会现象。在巫术神权的社会里,《摆手舞》不能不与祭祀有关,加上土家族对廪君白虎灵魂的崇拜,土家族又属廪君的后裔,这种祭神风气不仅表现在《摆手舞》中,时间又是正月初三至十五祭祖时举行,地点必须聚集在八郎庙、白帝庙、摆手堂,而且白虎的祀神崇拜也表现在婚丧仪式中,如结婚男方正堂大方桌上要铺虎毯,丧葬时要有唱有跳。唐樊绰《蛮书》注引说:“初丧、击鼓以道哀,其歌必是,其众必跳”。《天下郡国利病书》卷96也记有:“戚邻咸聚,挝鼓乐作至夜,男女杂遝。”指的就是这种乐舞风俗,其唱词《十梦》有:“三梦白虎当堂坐,当堂坐的是家神。”其舞则有虎抱头、大王下山等动作。经研究,这是廪君巴人原始丧仪的遗风。因为在原始时期,巴人曾把死人看作一种欢乐的喜事,而不表现出悲伤的气氛,故谓之《跳丧》。
综上所述,无论从文献资料,还是从民族学的材料看,都足以证明土家族的民族舞蹈艺术,是土家族祖祖辈辈对劳动生产的审美反映。这里有祖先征服自然的形象描述,也有他们在劳动创造中坚韧不拔的智慧表现。《摆手舞》除娱乐外,还保留有祈求家神护佑,人畜兴旺,五谷丰登,和平安宁的意义在内。这种矛盾现象,反映了古代土家族对自然现象无能为力的矛盾心理。
我同意《鄂西土家族简史》一书的某些提法,即土家族“在称谓上与古代巴人有连续性……某些信仰,还保持古代巴人的信仰,某些文化,还保持古代巴人的文化。”但我不同意该书提出的《摆手舞》即《巴渝舞》遗风的类似立论。既然如此,现在的土家族并不等于古代巴人,如果把今天土家族的《摆手舞》,不顾社会发展,历史条件,“创造性”地硬拉成是“古代巴民族的‘白虎舞’的演变和发展”或者是《巴渝舞》的再现,我认为至少是牵强附会,何况“白虎舞”一词,古文献基本无此记载,完全是作者的杜撰和发明。(见1984年3期《舞蹈》:《土家“摆手舞”探源》一文)
四、多余的话
《舆地纪胜》卷162载:“巴西岩渠、其人勇健好歌舞,邻山重叠,险比相次,古之楯国都也。”《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又载:“高祖为汉王,发夷人还伐三秦,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世号为板楯蛮夷。”有人以此认为巴族与賨族是两种氏族,发源地不同,一在夷水,一在渝水;姓氏不同,巴族有巴、樊、驿、相、郑五姓,而賨族有罗、扑、督、鄂、广、夕、龚七姓;信仰不同,巴人“禀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崇拜白虎,而賨族却“专以射白虎为事”,恨虎。《全唐文》卷744卢求《成都记序》载:“昭襄王时又有白虎为患,益禀君之魄也。”好象这两个民族存在有严重的对立和斗争。上文已述,这些论点都是不能成立的,实际上賨族和板楯都是巴人在流迁中的分支,统一的名称仍叫巴人。
但必须指出,刘邦平定三秦,既有賨人,又有僚人参加。僚人是以巴族和汉族分化出去的民族,这两种民族都在历史上刚勇好舞著名。杨雄《蜀都赋》载有:“东有巴賨,绵亘百汉”。左思《蜀都赋》也载有:“左绵巴中,百汉所充。”都是指春秋时代川东汉后裔而言。同样,公元前十一世纪周武王伐纣的战争中。《华阳国志·巴志》中的“巴师锐勇,歌舞以凌殷人,”也不是仅有巴人一族参加这次战争,其中还有汉人、蜀人。《左传·昭公元九年》不是明明白白地说:“自武王克商以来,巴、汉、楚、邓、吾南土也”就是证明。
一九八三年我曾在《舞风》上,发表了《汉代“巴渝舞”初论》一文,仅从《巴渝舞》在汉代的历史情况,作了初步考述,并未对其历史作深入的探讨,看来还是很不够的。但这并不等于我同意《巴渝舞》即土家族的《摆手舞》观点。
由于这个民族舞蹈历史久远,我仍然坚持它与汉代的《巴渝舞》毫不相干,有人认为:“《巴渝舞》是汉朝初年的乐人,在采集民间巴人“白虎舞”的基础上,‘加工’而成的。”当然,从汉初的历史角度进行推论还是正确的,问题是这“白虎舞”不知出于何典?历史是不能创造的,如果有人坚持要把土家族的《摆手舞》硬看成是《巴渝舞》的再现,或“有相似之处”,或摆手舞“沿袭《巴渝舞》演变而成”的观点,我认为都是一种主观臆断,拿某些人的话说:是“缺乏对这个民族的历史和现状的实地具体考查,”没有从发展看问题。
总之,《巴渝舞》和《摆手舞》都属巴人舞蹈,是两个性质不同的舞种。《摆手舞》是一种劳动的赞颂和狩猎时激情再现的舞蹈,是对劳动的抽象化和艺术化的再现,这种舞蹈既和土家族的劳动生存分不开,又和土家族对祖先禀人的崇拜无法分离,其中多少还带有一点原始图腾的折光反映,而《巴渝舞》却是西周时期巴族留传下来的集体军事歌舞,除鼓舞士气外,还带有威慑敌人的作用,后来被汉人吸收、改造后,从汉宫庭雅舞直接变成唐代的清商乐,已完全丧失民族舞蹈的生命力,成为“舞容娴婉,曲有姿态”的象征性舞蹈了,因而军事歌舞的名称也就虚有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