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57)


 (注:上篇说到80年代末,我在宁波大学任教的日子)
1990年1月1日 星期一
    90年代的第一天,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阴雨天气。
    上午9点多,周根爽和卓亚琴来了,说张锦笛昨晚去86班参加舞会了,直到今早2点才回来,所以还在睡觉。
    两个姑娘带来了剁好的肉、菜、葱,还买来了面粉,又去买来黄酒、酱油和醋;一会儿,张锦笛也来了,三个姑娘忙着拌馅、和面。张锦笛最能干,做起活来也很利索;桌上脏,她就在桌上铺个塑料袋,然后在这桌面上自然地擀出皮子来。后来换成周根爽,她就吃力多了。
    包好,我们用电热锅下饺子;锅小,一次只能下10几个。开始下出来的,张锦迪吃了先走了,她说有人来找她。我和周根爽、卓亚琴继续包着,包几个下了吃了再包;下一锅出来,盛在一个大碗里,三个人一起吃,我单独的蘸料,两个姑娘共用一份。三个人边说笑着边吃着,好不开心!包的时候,三个人还一起唱那些熟悉的歌,一个人起头,三个人一起唱,自得其乐!外面雨绵绵,屋内乐陶陶。
    和好的面粉全部包完也吃光了,还剩一些馅,就用前几天包芝麻汤团剩下的糯米粉包成了菜肉汤团;馅还没有用完,又和了一点面,包了十几个饺子。我想,这些饺子留给洪涛吃正好,他说过明早回来的。可我嘴上却说是留给徐剑虹和俞德鹏吃;正说着呢,小俞就来了,幸好他说不想吃。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俞还坐着,两个姑娘告辞了。
    我记得之前我和周根爽、张锦笛商量过三件事:一是合着包汤团;二是周根爽生日我们一起上街吃去,后来同去城隍庙吃小吃了;三是一起包饺子。现在这三件事全都实现了!
1990年1月2日 星期二
    上午,我收到刘骏祥寄来的贺年卡,里面夹着一封信,信中充满深情地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还说今年春天会来看我。现在,他母亲瘫痪住院,父亲刚做了白内障清除手术,为了照顾二老,他歇劳保在家。我调来宁大工作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信。我真激动:骏祥还那么情真意切,还如此一往情深!我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两行热泪涌出眼眶。我待人只有一片诚心,不会花言巧语,更不会玩弄手腕,还算为了一个人!我想起“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
    我在校食堂吃过晚饭后回到宿舍,小许给我说:你那个学生来过了。我一看,我的写字桌上放着五个粽子:四个在电热锅里,还有一个锅里放不下了,直接摆放在桌上。看到嘉兴粽子,我就知道洪涛回来了,我赶快去找他;先去食堂看看没有,再去宿舍找他,我这还是第一次去宿舍找他。
    他们宿舍的门开着,我一眼就看到他面窗站着,我轻声说:“你回来了?”他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同学呢,淡淡地嗯了一声;看见是我,先惊讶地“哟”了一声,才叫我“任老师”。我亲切地:“还没吃饭吧?我看见你在我桌上放着的粽子了。”我告诉他,周、张、卓三位姑娘还在等着吃他家乡的特产粽子呢!我们俩一起去她们宿舍 ,人都没在,看电影去了。我们再到我的宿舍,我下饺子和汤团给他吃。然后我去陈仁老师那里说事,他回宿舍了。
    晚上9点多钟,周、张、卓三位姑娘来我这里,说是来找洪涛要粽子的,她们还以为洪涛在我这里呢:一看没在就走了,说去宿舍找洪涛;我说我陪他们去,她们说不用了。
1990年1月3日 星期三
    晚饭后,我带洪涛去校宾馆洗澡,他在陈仁那洗, 我在蔡能那洗。我洗好了,等等他还不过来,我过去一看,他正在和陈仁聊天呢。这孩子见人就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洗完澡,我去俞德鹏那里要来我们办公室的另一把钥匙交给洪涛,让他这几天晚上复习功课到我的办公室去。俞德鹏只在办公室里放了张空办公桌,他自己很少坐在那里。
1990年1月4日 星期四
    下午,我去中信宁波公司找刘蔬林。她陪我去李兴贵中学找“宁波市新芝美术设计服务部”经理秦樑;秦说上次说的在东门口银行工作的姑娘,别人已经给她另介绍了,因为一直和我联系不上。刘在一旁说:“你不知错过了多少机会!你在大学里就没有碰到过合适的吗?”错过?天晓得,我怎么没觉得错过了什么?这话让我莫名其妙的。秦又给我约好了他母亲学校里的一位体育老师,说是教艺术体操的,星期六见。我现在连完成任务的想法都淡漠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早已经厌倦了!
    刘蔬林总算还能想到我,我把今年一年的烟票和元月份的肉票送给她,我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1990年1月5日 星期五
    我3号晚上让洪涛5号晚饭后在我办公室里等我,我去出考卷,他看书;可今天俩人一碰到老想讲话,结果我什么也没干成,他什么也没看成。
    晚上,我把骏祥给我寄来的贺卡让他看,并第一次把我和骏祥之间那种微妙、暧昧、含蓄、朦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告诉他。这孩子这点挺好,很善于心领神会,他不惊讶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听我说着。
    晚上9点多钟,洪涛和我一起到我宿舍。小许没在,我们俩人聊到夜里11点多,他住在我这里。俩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已经躺在床上了还在讲,非要讲到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为止,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1990年1月6日 星期六
    早上,我去办公室时,洪涛还没起来;等我中午11点半回宿舍时,看到他站在我们二楼的公共阳台上。原来他起来上厕所时,风吹门锁上了,我们一起去吃中饭。下午,他在我宿舍看书,我从办公室回来,俩人又一起去吃晚饭。
    晚饭后,我在办公室出考题,周根爽来了,她说去宿舍找我我不在;她9点来的,我们聊到10点回去。她告诉我:张锦笛去86班参加了一次舞会,又和86班班长孔勤好上了;这几天,孔勤老往她们宿舍跑。周根爽说“现在乱了套了”;又怪我“都是你引起的”。我听洪涛说过:他和张锦笛这几天也搅和不清,又是递纸条,又是单独交谈的。现在这些少男少女们越来越说不清了,爱情观似乎是博爱观:可以去爱世界上任何一个自己觉得可爱的人,而不愿实实在在地用心去爱一个人。
    今晚,洪涛还住在我这里。
1990年1月7日 星期日
    我们早上7点起来,又进城玩了。先去宁波工人文化宫影院买了中午11点50分的电影票,香港片《喜宝》;然后去宁波剧院看9点零5分的电影《一半是火焰 一半是海水》,这是一部由王朔编剧的电影。现在时兴“王朔”热,他在刻画当代青年的心态、展示现代生活方面很有时代气息,特能引起当代青年的共鸣,所以年青人都特别喜欢他。上午电影散场才11点,我们去城隍庙吃饭,我买了四种小吃:油炸麻雀(1元一串)、油炸面包片(6角一片)、面筋百叶(1.50元一碗)、牛肉粉丝(1元一碗),总共8元4角钱。
    然后去工人文化宫看《喜宝》。这是根据亦舒小说拍成的影片:虽然是金钱与爱情的老调重弹,不过故事讲得还是很生动的;主演是柯俊雄,久闻其名,我还是第一次看他的片子,这是一个英俊中透着冷峻的中年汉子,好性感呀!
    我们又去东门口那家食品店的楼上吃小吃,馄饨和小笼,总共2.40元。去冠生园,我买了一段奶油树桩,3.2元;冠生园里面的奶油点心我都吃过了,就差这种了。
    江厦公园二期建成后,我还没去过,今天我们去那里转转。他动情地说:“我还挺幸运的,几次眼看就要陷于困境了,又绝处逢生!”我说:“是上帝派我来帮助你的。”
    回来时,我看到兰江剧院门口在搞展销会,吃穿用都有,打折力度不小,就买了不少东西:菠萝罐头1.5元一瓶,杨梅罐头1元钱一听,荔枝罐头2元钱一罐,还有小听番茄酱7角钱一盒(买了4盒),乌枣3元钱一斤(买了2斤),这两样是妈妈让我买了带回去的。
    回来的路上,我对洪涛说:“和我一起玩有意思吧?”他大言不惭:“和我一起玩才有意思呢!”这孩子有时候过于狂妄,让我反感!我今天虽然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可他好像并不高兴,常常好像在想什么似的;我这人很敏感,我知道他在想张咏。我说:“你想得到张咏并不难,等 86、87班的一走,没人惹她了,她就会一心一意地爱你了。”果然,他马上接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86级的男生招惹他,87级的倒没什么。”
    回校后,他说约好了要去和别人打羽毛球,就回去了。已经4点半,该吃晚饭了,还打什么球?他去干什么我太清楚了,他一直都在想着她。
    我买了四两米饭,泡了二两,配榨菜吃。洪涛5点半又来了,我去办公室,让他在我宿舍看书,晚上他还是住在我这里。我和他聊的时候挺喜欢他的,可他做事确实不怎么让我喜欢。我听他们班同学甄小锋说过,洪涛说得挺好的,做得不怎么样,我现在感到确实是这样的,人的感觉一般都差不多的。
    晚上睡觉前,他唱歌给我听。他自我感觉挺好的,唱了一遍又一遍;我出于尊重,一直静静地听着,还不时地夸他几句,他更得意了。而我要是也唱,他会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歌声,我越来越感到难以忍受他了。
1990年1月8日 星期一
    下午,我去车站路秦樑家里,约好一点钟见面的;姑娘是宁波中专学校的体育老师,原毕业于杭大体育系学田径的,介绍人说她搞过艺术体操,身材很好。可和本人出入实在太大了:姑娘那张脸,简直让我不忍去看,圆鼓鼓的,是我最讨厌的那种脸型!我和秦聊了一会儿,他在天津上过学,我们谈起天津来还蛮有意思的;秦一走,我马上就走了,我感到这真是对我的讽刺,我内心在冷冷地笑着。
    回到宿舍,洪涛在看书,笑说:“那么早就回来了?”我心烦意乱的:“真烦透了,还不如和你在一起有意思呢。”他玩笑:“好吧,那你就叫她和我约会吧!”我只有苦笑了。
    晚饭我们一起吃的,饭后我去办公室,他在我宿舍看书,晚上他还是住在我这里。他这阵老在我这里吃饭,每次都是我买菜、他买饭,菜很贵,我又要面子,不肯凑和,可他从不拿出菜票来,我真感到没意思透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呀?我真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
1990年1月9日 星期二
    昨晚唐莉莉打电话来让我今天去,下午我去了,她带我去宁波第一医院,找妇产科医生严文和护士长 ;唐莉莉前几天在这里住院,她说妇产科有个叫钱丽的小护士,护校毕业,人长得蛮漂亮的,可钱没在,我过去只是让她的领导严文和护士长看了看。这太伤我的自尊心了,约我星期六再去,我勉强答应了。
    中午,洪涛给我说,晚上张咏要来,他让我和她好好谈谈。晚饭后,我和洪涛正要去办公室看书呢,张咏和同学谢燕君来了,我们聊了聊;少男少女之间,真像是在过家家,真真假假的,说不清。洪涛有意让我开罐头给两个姑娘吃,这让我很不高兴,我没理他。张咏说:来我这里玩很有意思,下学期她会常来我这里的,星期六还可以来我这里做吃的。天哪!千万可别来,我下学期要躲到办公室里去了;整天和一帮小娃娃们泡在一起,太耽误事、也太烦了。
    7点,我们一起去教学楼,我把办公室让给洪涛、张咏,我自己回宿舍看书了。
    周根爽这几天几乎每晚都在我的办公室里看书,她和我在一起时,总显得特别高兴也特别活泼;她对洪涛特别看不惯,还说她嫉妒洪涛整天和我在一起;她让我别掺和洪涛和张咏的事,说张咏这种风流人物我还是少搭理为好。我把办公室让给洪涛和张咏用,她也不高兴。这帮小家伙,独占意识都还挺强的。
1990年1月10日 星期三
    下午系里开会,讨论一年的总结:一点点事,会就开了一下午,尽是废话;冯振堂书记和罗俊明副主任老是互相吹捧,真无聊!
    晚饭后,我和徐剑虹去看电影,《明星的秘史》,毛阿敏主演;碰巧洪涛和张咏也在,我本不想过去的,可徐偏要过去。张咏好像特别活跃,和周围的男孩子说个不停,还不时地看看洪涛,看他吃醋了没有。
    电影的故事挺简单的,片中穿插了许多好听的歌曲,女主角极尽打扮,行头换了一套又一套,看起来赏心悦目、轻松愉快。
    看电影时,我给洪涛说,我们宿舍的小许回去了,他说今晚来;我等到10点,他还没有来,我想他今晚不会来了,可到10点40,他却来了。我本来对他今晚给张咏大献殷勤(比如散场时要帮张咏拿凳子)很不高兴,但他一来,我的气就消了。我原想他如果来了,我就说今天心情不好,让他回去睡;但他一来,我除了甜蜜温馨的感觉外,除了说不完的轻言细语,再没有让他走的意思。我是一块冰,冷到不怕,越冷越硬;就怕热,一烤就化。
    临睡前,他唱了许多他喜欢的流行歌曲给我听:嗓音低低的、哑哑的,唱一些伤感抒情的歌曲时,有一种特别的韵味;我静静地听着,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歌唱之中,唱得那么动情,又那么投入!
1990年1月11日 星期四
    今天是《法律基础》课的答疑。上午10点我到办公室,一会儿,一大帮学生就挤满了我的办公室;没有疑要答,只有学生让我划考试范围的略带祈求的声音。我讲了一遍,走了一批,一下又来了几个北京姑娘;有个姑娘我上次去周根爽的宿舍时碰到过,当时她好像不认识似的,今天显得特别热情。人在用不用到的时候,差别可真太大了,简直判若两人!
    下午,全体老师在阶二开会,和今天北京撤销戒严有关。我没去,还在办公室答疑。下午3点多,洪涛也来了,他看惯了我对他的热情和温情,看我端起老师的架子来教导学生,觉得特别有趣。
    晚10点,我和洪涛往宿舍走;下着小雨,我撑着伞送他回宿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昨天中午。
    晚上,我在路上碰到87班的董黎君,她是我最初来宁大联系工作时,认识的三个女学生之一。当时,冯书记带我去校内的小宾馆,在杨老师的房间里,我见到了三个姑娘,可我只记得她,因为她的气质显得清纯淡雅,当时我只记得她是从宁波象山来的;今天我问她,另两位姑娘是谁,她说:一个是陆琴,另一个是沈虹。
1990年1月12日 星期五
     今天上午我讲完了本学期的最后一堂《婚姻法》课,当我说:“我们的课到今天为止就全部讲完了”的时候,我真激动,我第一次面对法律系的学生,完整地讲完了一门法律专业课!在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讲《法律基础》课时,我就向往着有朝一日能给法律系的学生讲门法律专业课。我喜欢两节课连上一个半小时。今天从早8点到9点半讲完后,学生们让我划考试范围,我一直说到11点10分;划范围时,我神态自如地撑在讲桌上,自己觉得好潇洒!
1990年1月13日 星期六
    上午,我去办公室,洪涛起来后,在我宿舍看书。我没想到小许今天会回来。午饭后,我和洪涛往我宿舍走,刚进宿舍门,小许就一脸严肃地对洪涛说:“你经常上我们这里来,周围的教师有意见,主要是从安全考虑,这里教师们去吃饭时经常都是不锁门的,我们这里不欢迎学生常来。”真气死我了!我极力克制着:“你听到谁说什么了吗?如果谁说什么了,你让他来给我说好了。”洪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了,我心如刀绞。洪涛走后,我对小许说:“你如果心里有什么不高兴地就实话实说,是不是因为我用了你的床了?这是你的权利,如果你很在乎这个,我可以不用。”他支吾着说:“偶然用一次当然可以,经常用……。”我说:“你也知道,你家在这附近,可以经常回家,而我一个人在这孤孤单单的;我们两个谈得来,他是来陪我的,有时说得晚了就住下了。”小许一脸冷漠:“我刚来时也不认识人,你可以和周围的老师多接触接触呀?再说,他也不是没有宿舍。”我看到了人性中极端自私和冷酷的一面!
    按约定,我下午去唐莉莉那里,她陪我去宁波第一医院;到妇产科,她找到严文医生,这位中年女医生早年毕业于西安医学院,在西安呆过6年。唐莉莉在找钱莉,我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一个姑娘走来,唐莉莉惊喜地叫了声:“钱莉”,姑娘一回头,我看到一张白净丰满的圆脸。一会儿,严文来了,说姑娘怕羞,不愿见面,说让我回去写写信看,还让我留下地址;我真忍无可忍了,上次来没见到人,这次见到人又是这样地扭捏作态,我生气了:“不愿见就算了,我不想留地址。”唐莉莉帮我写下地址。我们正说着呢,钱又过来,到病房去打针;唐莉莉假装开玩笑,把她的大口罩拉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又戴上了,也不生气,有点羞涩。正巧,严文的女儿来了,严女去把钱莉叫来;姑娘低着头,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知道,她要真对我的外表不满意,就不会过来了。二人约好下星期二下午2点半,海曙公园门口见。
1990年1月14日 星期日
    今天我没上街,洪涛要来复习功课,明天他就要进入考试周了。早上起来,我们在我宿舍呆了一会儿。午饭后,他说他想去帮张咏洗被单,问我他要不要去?我知道说什么都一样,就顺水推舟:“你已经给人家讲好了,当然要去了。”
    下午我去办公室,写标准答案,贴成绩单。
    晚饭时,我又和洪涛碰到一起。他给我说,中午他去张咏那里,张咏不在,他到处找张咏的被单,张咏昨天告诉他已经泡好被单了,可他没找到;他又叫谢燕君来帮他一起找,还是没找到,他这才反应过来,张咏还没拆被单呢,昨天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怜地痴情的洪涛!我怪他:“你去一看她人不在,你就应该走,还找什么呢?被单还能藏在什么地方呢,总不会藏在箱子里吧?还叫别的姑娘来帮着找。男孩子帮女孩子干体力活还可以,洗衣服这样的事,只有女孩帮男孩做的,哪有男孩帮女孩做的?真丢人!
1990年1月15日 星期一
    上午在阶梯二教室考《婚姻法》,三门课在同一个考场里考。88级在阶梯一教室考《国际政治》,洪涛就坐在门口的位子上,我专门过去看看他;他抬起头来瞄了我一眼,又赶快低头答卷。我没在洪涛的座位旁多停留,怕让他分心;又踱到后面周根爽的位子边看了看,然后回我的监考教室了。
    晚饭我是和洪涛一起吃的。饭后,我们一起去打开水时,碰到了张锦笛;她说要去看《婚姻法》成绩,洪涛就回宿舍了。我和张锦迪往办公室走,走到办公室门口了,我才发现我的钥匙锁在办公室里了,我希望洪涛能尽快来开门。可是,从5点半一直等到6点半,二个人就站在门口聊天,洪涛一直没来。我知道周根爽就在对面的系办公室里看书,但就怕张锦迪知道了不好,也没带她过去,最后只好让张锦迪先回去了,我去系办公室和周根爽聊天。7点半了,我忍无可忍了,去宿舍找洪涛;外面风雨交加的,我见他宿舍灯开着,可敲门却无人开门,我又折回办公室。我的心在哭泣:我为什么要对这孩子这么好?我真成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狂风刮得伞都撑不住,人在风中挣扎,心在情中煎熬,此情此景,我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我再次折回办公楼时,看到楼上灯亮了,我想他可来了,可走上去门还是锁着,我又去周根爽那里聊了几句。人不高兴,聊天也没兴趣。过了几分钟,我再去我办公室看,他终于来了!我一脸阴沉,口气严肃:“你去哪了?”声音像是从石缝中磞出来的,又冷又硬。不等他回答,我又冲口而出:“我钥匙在办公室里面,你让我像个傻瓜似的在寒风中站了二个多小时!”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头不语。我更来气了:“你到底去哪了?”他嗫嚅着:“去喝酒了。”当我焦急地在寒风中艰难地走着时,他正坐在小饭店里喝酒呢,我心里在冷笑,也在自嘲!我打开试卷想改,可头昏脑胀的,我拿了钥匙就回去了。
    我早早地就上床了,胡乱地翻着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我想:洪涛一会儿可能会来,虽很疲倦,却强撑着;我想:如果熄了灯,他在下面看到就不会上来了。我心烦意乱的、胡思乱想的,想想今晚他似乎又没做错什么,他总得有点自己的事情吧?总不能一直围着我转吧?我这样一想,又觉我刚才不该那样对他了!10点10分,他果然来了。我开门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来干什么?”他陪着笑脸,我的气也就没了。
    我们刚说了两句,俞德鹏来了;我给小俞胡吹了一通,借机发泄胸中的烦闷。说到11点,洪涛在旁边受不了了,他本来准备住下的,却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