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日前撰文称， 欧洲领导人当中开始流行这么一套说辞：我们可以确信，他们肯定将挽救欧元，因为他们必须拯救欧盟(EU)。你可以看出这其中的逻辑。如果（欧元）这个标志性项目寿终正寝的话，欧洲一体化也将很难维持下去。以下为全文。

　　欧洲领导人当中开始流行这么一套说辞：我们可以确信，他们肯定将挽救欧元，因为他们必须拯救欧盟(EU)。你可以看出这其中的逻辑。如果（欧元）这个标志性项目寿终正寝的话，欧洲一体化也将很难维持下去。

　　不过，这种主张忽视了因果关系中一个相当重要的方面。欧元之所以陷入如此严重的危机，正是因为欧洲各国政府未能说服选民们相信欧盟本身还值得挽救。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读过多少有关欧元区未来（或欧元区解体）的博学多才的评述。一些人指出，通过发行欧元区债券，便可让这场危机迎刃而解。美国财长蒂姆?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已经想出了一个计策，可以让各国政府动用自己的财力。

　　还有一些人坚持认为，根据经济铁律，必须将希腊踢出欧元区。这被称之为可控的违约。我不确定法国和德国银行家对于前景是否如此乐观。我在布鲁塞尔的朋友们预期（甚至可以说期望）欧洲各国会紧急结成一个政治联盟。而怀疑一切的预言者则表示，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欧元注定将是一个悲剧。

　　还有一些评论令我感到困惑。它们刚刚说过欧元区无法幸存，马上又声称它不可能解体，因为解体的成本太高。莫衷一是，或许读者最好还是自己拿主意。

　　就我而言，那些给出大胆预言和药方的人言之凿凿，这令我感到惊讶。毫无疑问，如果说过去十年带给我们任何教训的话，那就是当心简明易懂的事情。就在上周四，所有人还都一致认为，未来将由美国的霸权地位与自由资本主义的持续发展共同书写。

　　从最近我与欧洲一些国家的部长和官员的对话来看，柏林或雅典地铁乘客们看法正确的可能性，不亚于众多权威和专家。

　　上周为本报撰稿时，美国前财长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言辞有力地评说道，如果今天仅仅付出最起码的努力，那么明天欧洲领导人很可能会看到全面溃败；这一点很难反驳。除此之外，人们还可以采取抛硬币的办法。

　　危机很有可能走到紧要关头。胡乱应付或许会搞砸一切。我想，即使是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现在也不知道，在日后的历史记载中，她将作为欧元的“刽子手”还是拯救者。无论哪种情况，经济前景都相当黯淡。

　　但这首先是一场政治危机。围绕赤字、债务可持续性和违约的算计相当有趣。但主流的趋势存在于政治层面即欧元区政府同舟共济的想法、与独善其身的诱惑之间的冲突。

　　如果欧洲的问题仅仅是货币体系的破裂，那么人们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欧元区外围国家的债务总额看起来很高，但也仅占欧元区总产出的很小一部分。阻碍危机解决的，并非在技术或经济层面上缺乏一套可行的解决办法，而是欧洲大陆民族主义的复兴。

　　你可以理解提倡自行其是的民粹主义为何那么诱人了。重新用上德国马克，德国人可以再次做回德国人，将审慎和努力工作的回报用于储蓄和投资。希腊人可以摆脱日耳曼人节衣缩食的羁绊，通过债务违约，重新悠闲地躺在海滩上。

　　情况当然不会那样。欧洲破产了，德国也无法独善其身。一方面，德国的银行里满是危险的主权债务；另一方面，违约只是一种暂时的退路。债务国无法无限期地逃避严酷的选择。不过，这正是民族主义表面上的吸引力：摆脱相互依存的恼人现实，只要把外国人挡在门外，就假装一切都会正常。

　　一定年龄的老派欧洲人口中所说的团结，在此次危机爆发之前很久就已经开始瓦解。激励了欧元区创始人的法德修好，被视作理所当然。苏联的解体解除了各国生死存亡上的共同威胁。如今，和平与繁荣已经被当成了自然规律。当政治领袖们声称自己受到选民的束缚时，他们指的是自己没有以国家利益为由为欧洲一体化辩护。

　　其实这并没有那么难。如果说西方世界面对着不可避免的相对衰落，那么欧洲似乎是在直线滑落。目前在中国、印度和土耳其，人们纷纷谈到欧洲已无关紧要。欧洲各国政府若能齐心协力，就能在制定全球游戏规则方面发挥一定的作用，甚至是重大作用。但如果各自为战，它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如同有人曾经说过的那样，即便是德国，相对于整个世界而言也太渺小了。

　　欧洲人曾经清楚这一点。全球化进程和权力东移凸显出这一点。欧洲国家在基于规则的体系中会繁荣兴旺。多级世界中的欧洲，将会输出它的多边主义模式。

　　合作、一体化随便你怎么称呼都无法免除单个政府的责任。南欧各国无法无限制地维持不断下降的竞争力。如果说欧元在设计上存在缺陷，那么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以及希腊，都正在吞食本国政府所作决定的苦果。

　　但债务国和债权国也都必须达成一致：即欧盟值得去挽救。在我上次撰文讲述威斯特伐利亚秩序的回归后，一些读者问到，那样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当时想的是，20世纪上半叶的死亡人数说明了一切。但或许还有一点也值得注意：1648年的欧洲是一个日渐崛起的大陆。

　　要维持货币联盟，就需要当前经济分水岭两边的欧元区领导人从政治层面为欧元辩护。不过，要想这样做，他们首先必须为欧洲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