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聊到@李娜
,我觉得她代表了一种体制外、想象外、职业化的“新运动家生活方式”。她的精神状态和风格与众不同,带给人们全新的感觉。所以大家都觉得李娜很好。而且是在网球这个西方主流文化的运动领域,和乒乓羽毛举重又大不一样”。
微博发了这段后的第二天,李娜气势如虹拿下冠军。有朋友还跟我说,这段话上了电视,被央视主持人作为网络观点来评价李娜。这么热烈的讨论,大概都不是因为李娜夺了西方世界垄断的项目最高级别的一个冠军,而是又把中国体育的举国体制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个才是讨论的焦点。
从我年轻上学的时候,中国体育就一直有“体制”这个东西。比如那会儿的女排、乒乓球(现在管网球这个领导我看着都认识,就是80年代的女排队员)。七八十年代中国经济薄弱,真照着市场规律,没人搞体育。可体育这东西的国际形象影响力,那会儿的人却都已经知道个透了。放到现在,李娜一夺冠,对西方世界的震动,都远远大于纽约时代广场放的几分钟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何况那个信息还没太爆炸、娱乐项目还没太分散的年代?所以,举国培养,举国支持,拿了荣誉,自然也是举国上下拿的。
当一个人做的一切都不是为自己,而还全力以赴去争取——这情况有两种,一是革命时期,舍身取义,国家大过所有个体;二是共产主义了,咱们每个人的觉悟都高到让人仰止。但实际呢,随着经济、社会、思想的不断变化,这两种哪个都不大现实了。自我意识的觉醒与只为体制荣誉的矛盾,也就出来了。
我们经常说喜欢乔丹,喜欢贝克汉姆,这些西方职业化球员成为的是偶像,而偶像是一个独立鲜明的个体,不是一种制度或是一个体系。后者是不会让人产生个人崇拜的,只能在特定时期,让一个特定群体产生向心力。而这种向心力,又会随着不论运动员,还是普通老百姓的自我意识觉醒,越来越弱。就像网上一句话说的:“又被代表了!”我不想被代表着拿这个冠军那个金牌,我想看到的是,你这个运动员值得我喜欢。
一个值得让人喜欢的运动家,是有自己独立的生活方式的。训练、比赛、发泄情绪、和粉丝互动,特立独行的个性。他未必是全民榜样,也不会是全民公敌,而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人,喜欢他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他的人可以去喜欢别人。他追求职业体育最本源的一些东西,比如竞技,比如热血拼杀,比如技巧,比如荣誉,比如获胜奖金。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有可能出一个鲜活的偶像的。
所以李娜给了我们很多喜欢的理由。包括她用英语和西方记者开玩笑(这个姚明也做的特别好),为奖金和冠军的荣誉拼命,快人快语,等等。这些在我们习惯了“体制运动员”的言行价值观时,是一个想象之外的新奇挑战,给人全新的感觉。所以,我才称它为“新运动家生活方式”。
但中国的经济基础,尤其是职业体育产业成熟度,和西方还是没得比。所以我觉得,体制这种东西,有能发挥作用的阶段。比如网球这种贵族运动,没赚奖金之前费用奇高无比,指望家庭投入,以中国现阶段的情况,对一个家庭风险太大了。丁俊晖也是倾家荡产,还好他打出来了,没打出来之前谁不揪心呢。体制在这个时候,其实更像家长或者经纪人,用集体的力量给予帮助。而在运动员成熟后,市场规律还是最合适的环境,这时就需要大智慧了。你是像娱乐公司控制签了卖身契一样的艺人控制着运动员,还是给他们自由,按照规律做事?这方面,我觉得中国管网球的官员就很开明,有改革的勇气。放运动员自由,再按合适的(剥削不剥削,这是关键)收益比例返回体制内,让运动员为一开始的培养尽义务,就有了良性循环。
不光是体育,商业、公司管理中,也充满着各种体制、规矩、路数。在特殊阶段,这些东西都有存在的必要性。但市场规律,我想还是最终最合适的环境。控制运动员、控制行业、控制员工,最后都不会产生强大的动力。解放该解放的,往往就是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