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名著(外一篇)
文\施晓宇
当今大学生不读文学名著,不知文学经典的现象十分普遍。老师们私下感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说起来,除了当今大学生学习不够刻苦,又面对多元文化的格局外,中学教育理念的不科学和中学教育制度的不完善有着很大关系。因为,当今学生,在六年中学学习期间,成天忙于应付各种各样的作业和各种各样的考试,目的只有一个:考上大学。而阅读课外读物的时间几乎没有,更遑论阅读经典名著了。导致在课堂上,老师介绍某著名作家和他的小说时,中文系学生一头雾水、集体摇头:“不知道!”可一旦老师启发道,某电影就是根据这篇小说改编而成的,学生立刻恍然大悟、集体点头:“哦——知道!”这种情形我就屡屡遭遇过。
比如,我说到北京市作家协会主席刘恒发表在1988年3月号《北京文学》上的著名中篇小说《伏羲伏羲》时,我的学生集体摇头说不知道。当我启发道,张艺谋导演的电影《菊豆》就是根据刘恒的中篇小说《伏羲伏羲》改编的,我的学生立刻集体点头说知道。其实,他们仅仅只是看过电影《菊豆》而已,对作家、对原著一窍不通。
又比如,当我说到江苏作家苏童发表在1989年6期《收获》上的著名中篇小院《妻妾成群》时,我的学生又集体摇头说不知道。当我启发道,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就是根据苏童的中篇小说《妻妾成群》改编的,我的学生立刻又集体点头说知道。其实,他们仅仅只是看过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己,对作家、对原著一窍不通。
再比如,当我介绍到北京作家刘震云发表在1989年2月号上的著名中篇小说《单位》和他发表在1991年1期《小说家》上的著名中篇小说《一地鸡毛》时,我的学生仍然集体说不知道。当我启发道,冯小刚导演的电视连续剧《一地鸡毛》就是根据刘震云的中篇小说《单位》和《一地鸡毛》改编的,我的学生仍然立刻集体点头说知道。其实,他们仅仅只是看过电视连续剧《一地鸡毛》而已,对作家、对原著还是一窍不通。
当时我真是有点失望,像刘震云这样在中国新时期文学中占有极其重要地位的当代著名作家,今天的中文系大学生怎么能不知道呢?于是我强调刘震云最早在1987年7月号《人民文学》上发表著名短篇小说《塔铺》、在1988年1月号《青年文学》上发表著名中篇小说《新兵连》后,就引起全国读者的重视了,我的学生依然一头雾水。我再介绍刘震云发表在1989年4月号《人民文学》上的著名中篇小说《官场》,我的学生更是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好悲哀地再回到电影上来开导的我学生。我说,2003年冯小刚导演的贺岁影片《手机》知道吧?学生们立刻回答:“哦——知道!”还有学生在讲台下模仿电影《手机》里演员说过的一句流行全国的著名台词:“做人要厚道!”
这还不算,今天中文系的大学生,许多人没有看过——至少没有全部看过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和《红楼梦》,即便看过也仅是囫囵吞枣,这难道不是中国应试教育的悲哀?
简洁的白描
关于写作的白描手法,我一直是很欣赏和喜欢的。何谓白描?就是以少许的笔墨达到叙述的精彩。鲁迅先生似乎是在创作中运用白描手法最多也最得心应手的作家。我们都读过《孔乙己》,《孔乙己》写于1919年3月,发表于1919年4月《新青年》杂志。是鲁迅在“五四”前夕继《狂人日记》之后应陈独秀之约写的第二篇白话小说:
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
《孔乙己》通过“我”——咸亨酒店小伙计之口,用极其简洁的笔墨记叙了清末下层知识分子孔乙己一生的不幸遭遇及凄惨结局。
作家刘醒龙说过,一首不知名的小诗《一碗油盐饭》曾经改变了他的创作态度,学会脚踏实地沿着文学的正确方向走。这以后便有了他的小说成名作《村支书》和《凤凰琴》(改编为同名电影)。《一碗油盐饭》这样写道:
“前天,我放学回家,锅里有一碗油盐饭。
昨天,我放学回家,锅里没有一碗油盐饭。
今天,我放学回家,炒了一碗油盐饭,放在妈妈的坟前。”
这样的诗句,真是再简洁朴素不过了,它的魅力足以感天动地。据说,《一碗油盐饭》出自鄂西山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之手,她在18岁的花季死于一场车祸。然而,她的诗句却传遍大江南北。刘醒龙在2008年5期《作家通讯》的《回到寂寞,回到经典》中感叹道:
“说实话,我从未读过也从未见过只用如此简单的形式,就表现出强大的震撼力与穿透力的艺术作品,那么平凡的文字却能负载起一个母亲的全部生命质量——在贫寒与凄苦中竭尽全力给后人以仁爱、温馨和慈善,这正是千万个中华母亲的人性之光。”
2009年2月1l日,我收到年轻诗人苏忠从北京给我寄来的诗集《后城市的一种禅》。序言是闽籍著名的北京大学教授谢冕先生写的《遭遇城市——读苏忠》,其中提到了一首诗《疼》。因为谢冕先生是我在北大就读时的老师,又是中国诗界的泰斗,我自然就先读《疼》:
“奶奶抱着我\把我\轻轻放进摇篮\
我抱起奶奶\将她\轻轻放入棺木”
区区六句诗,短到不能再短的诗句,极其精炼地概括了三代人的人生。为此,谢冕先尘对苏忠的《疼》给予了高度评价,不惜予以大力推荐:
“在这首诗中,一个多余的字、甚至一个多余的形容也没有,这就是白描,这就是简洁。而来自心灵深处的锥心之痛,那种永难泯灭的旷世的哀痛,却极大地震撼着读者的心。”
谢冕先生的评价无疑是准确而到位的。什么叫做白描?什么叫做简洁?这就是答案。包括作家刘醒龙提到的一首不知名的小诗《一碗油盐饭》,以及鲁迅先生的小说《孔乙己》,真是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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