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你：“韩国人口不到一千万，对不对？”你会怎样回答呢？众所周知，“韩国”一词是一个多义词，既可以指“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也可以指“南朝鲜”。现在人们提到的“韩国”，一般是指“南朝鲜”。因此，“韩国人口不到一千万”这句话，在一般情况下是错误的，因为现在韩国人口有五千万。但如果一个人刚看完一本战国历史书，问你“韩国人口不到一千万，对不对？”你就应该明白，他所说的“韩国”，是指“战国七雄”之一的韩国，那么“韩国人口不到一千万”这句话就是对的。

　　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有时候，相同的词可以表达不同的含义，例如“韩国”一词可以指不同的国家；而有时候，不同的词又可以表达相同的含义，例如“韩国”和“南朝鲜”都是指同一个国家。因此，我们在讨论任何问题时，都应该明确概念的真正含义。

　　最近，杨支柱先生发了一条微博说：“家庭计生虽然不直接侵犯人权，但也是计划生育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不过把‘山中贼’变成了‘心中贼’而已。家庭计生仍然：1、视人口为包袱，对少生趋势推波助澜，无法维持社会可持续发展；2、意外怀孕怎么办？一律堕掉？”

　　我不知道杨支柱先生所说的“家庭计生”的确切含义是什么。下面分两种情况来讨论：

　　第一种情况，杨支柱先生所说的“家庭计生”是指“家庭计划”。按照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家庭计划的定义是：“个人和夫妇自主地决定生育子女的数量和生育间隔”。可见，家庭计划就是夫妇自主生育，也可以说是生育自由。从这个定义出发，我们推导不出家庭计划“视人口为包袱”这个结论。关于“人口是负担还是资源”这个问题，我以前在《人口是谁的负担？谁的资源？》一文中已分析过了，在此不再重复。

　　第二种情况，杨支柱先生所说的“家庭计生”并不是指“家庭计划”，而是指“视人口为包袱”的那种东西，但他并没有对“家庭计生”作出明确的定义。

　　2009年3月，我在人民网E两会上提交了第2193号提案《“计划生育”应转变为“家庭计划”》，对“家庭计划”一词，我采用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夫妇自主地决定生育子女的数量和生育间隔”（我省略了“个人”一词，是考虑到生育是夫妇两人的事，而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然而，后来我发现一些人有意或无意地歪曲“家庭计划”一词，为了避免引起误解，后来我倾向于用“自主生育”一词来代替“家庭计划”一词。因此，2010年和2011年我在人民网提交的E提案，题目用的是“自主生育”一词。自主生育的定义也是“夫妇自主地决定生育子女的数量和生育间隔”，与家庭计划的定义一样，但不容易引起误解。

　　那么，家庭计划是不是“对少生趋势推波助澜”？相对于自然生育来说（自然生育是指不采取任何避孕手段，能生多少个孩子就生多少个孩子），家庭计划当然是少生人口。但相对于强制少生政策来说，家庭计划就是多生人口。比方说，现在有一些夫妇想生二胎或三胎，但由于中国实行强制少生的政策，他们如果生二胎或三胎，就要受到重罚，因此他们不敢生二胎或三胎；但如果中国实行的是家庭计划，那么这些夫妇愿意生多少个孩子就生多少个孩子，没有任何部门会处罚他们。另外，对于不孕夫妇来说，家庭计划也是多生人口，因为家庭计划还有一个内容是不孕症的治疗。也就是说，家庭计划的目的，就是帮助育龄夫妇实现生育意愿，让不想要孩子的夫妇有权不要孩子，让想要孩子的夫妇有权要孩子。

　　12月3日《广州日报》报道：12月1日，兴宁市新圩镇虎洞村42岁村民刘源清和38岁的妻子谢某英争吵后离家出走，做梦都没想到妻子会在他离家后，狠心向年仅10岁、8岁的两个亲生女儿灌食剧毒农药，又将2岁和4岁的另外两个女儿杀死在床上，再服农药自尽。刘源清在惠州博罗打工，靠骑单车下乡收废品为生。案发前2日，他回到家中，妻子谢某英告诉他，她又怀孕了。刘源清与谢某英结婚10年，育有4个女儿，家里一贫如洗。夫妻俩决定不要肚里的孩子。11月30日上午，刘源清陪谢某英来到当地医院，由于手续不完备，医院拒绝给谢某英做手术，两人只好悻悻回到家中。12月1日凌晨时分，刘源清与谢某英为人流的事发生激烈争吵，刘源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不久便发生了上述的惨剧。

　　从上面这篇报道可以看出，刘源清夫妇并不打算生5个孩子，但由于不懂得避孕，结果怀上了第五胎。可以设想，如果这对夫妇获得家庭计划的帮助，懂得避孕知识，没有怀上第五胎，这个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下面谈谈杨支柱先生提到的“意外怀孕怎么办？”这个问题。事实上，家庭计划的一个目的，是减少意外怀孕的发生。但如果意外怀孕了，是否应该堕胎？我以前在《人口政策与犯罪率的关系》一文中表明了我对堕胎的态度：对于三个月以内的胎儿，由孕妇决定是否堕胎（或由夫妇双方协商决定）；而三个月以上的胎儿，已经具有人类的基本生命特征了，胎儿的生命权理应得到保护，不能随意堕胎了。

　　那么，不能随意堕胎与生育自由是否互相矛盾？当然不矛盾。正如言论自由不意味着诽谤自由一样，生育自由也不意味着堕胎自由。众所周知，一个有生育自由的国家，当孩子出生后，父母也无权杀死自己的孩子。同样道理，如果法律认为三个月以上的胎儿已经具有人类的基本生命特征，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人”了，那么当然不能把这个“人”堕掉。美国以及一些西欧国家并没有堕胎自由，但我们不能因此而说这些国家没有生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