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或许就是这么走出来的……


     这一段,我几乎每天都与礼平通一电话,了解剧本大纲的进展情况,可昨天下午他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我就知道他临时有事出门了。

    晚上通话时他倒是开门见山地告我说:我下午去医院看老袁了。我急忙问他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彻底没事了,礼平说,又恢复了他的高门大嗓,坐在病床上谈笑风生。

    太好了,我说,他生病时真是吓死人了!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说很有可能是非典,他的肺部大面积感染,有四分之三严重感染。礼平说。

     这么严重!真没事啦?我问。

     没事了,他现在住在高干病房,还不时地开口大谈北京多少著名医院纷纷来电迅问他的病情,我就说他,一个堂堂的宣武区的前公安局局长,住在宣武医院,与公安局仅隔一条街,居然住院时在急诊室里躺了两天,没人知道他是谁!要不是老同学们到处托关系,你还不定如何呢!老袁听了只是呵呵乐。

    一个好人,我说,这类局座可谓鲜见了,只是这次有些险!

    我又问起剧本大纲的进展情况,礼平说:快了,就明后天能给你了。我又问写得情况如何?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我每次电话中都要问及的。

    我回家写大纲时,其实以为我会在中途出现问题,他说,因为你说得那些内容我还没有消化,结果发现非常顺……礼平还没说完我打断了他:太顺未必是好事,好的故事是要有障碍的,一波三折。

    是这样的,这个故事总有事发生,一个悬念总绷着,一个很不一样的故事。我乐了:礼平,我说,你看我很会编故事吧,别看我似乎顺口就来,我是不会瞎说戏的,你一整理就知道这里面是有张力的了。

    我又告诉礼平,明年影视圈古代题材大撞车:3队杨家将、2个李小龙、3部封神榜、4个孙悟空、4位关云长、2位白娘子,还加上一个电视剧曹操,你瞧瞧,有多热闹?跟南方人赶集似的。我还说,我见这些新闻心里挺乐呵的,因为它们会共同创造一个氛围,互作广告,而最终是看谁的构思最牛逼,拍出来故事最不一样。我能想象,这里面大多数片子乃是冲着金戈铁马去的,要的是刀光剑影,可咱们玩的是出奇不意。

    我们玩的是古意,礼平说。

    对,我说,一种古人具有的气质和风骨,一种高贵的精神境界,所以我常说,尤其是后者是无法摹仿复制的,因为它只能来自于创作者自身的精神超越性───即个体的人生的修炼与感悟,其实艺术走到一定程度时拼得就是这个境界。

    礼平说,我们这个故事跟人家太不一样了…………

    充满了文学性和思想性,但又不失商业的元素,我说。

    对,充满了文学性,还充满了感情,几乎没有什么过场,场场是饱满的实实在在的戏。

    我大笑:礼平,你现在信我能编戏了吧?所以你在跟我争论时说,王斌,你总是用画面思考,现在明白了吧,我从来不是像别人似的,只是画面型的思考,以致造成画面的空洞,我不会,我只是用画面这一作为电影的特殊功能来进入我的文学性的思考,所以很少有人能利用画面进入文学与人性的张力。我说,它与文字的文学思考不一样,这是两种思维模式,必须有所区分。

     我也是一边写着一边琢磨和领会你编过的戏,当时听你说怕以后在写戏时会出现问题,结果发现确实是好,非常顺,但是很有力量,如何有问题,我在写作中途就会找你去了,尤其是快到尾声的那场最重要的大戏,我跟你不是还争论过吗?现在写下来发现,你是对的,太好的戏了……

    所以你得信我,我说。我不会带你走瞎道的,看起来我是随口说的戏,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你真得信我。

    我自己觉得不错,很不错,但现在还不敢说满,等你看了再说,我在写时会将想到的台词也一并记下,现在整理出来可能会有二万多字。

    我说:礼平,古人说的台词是我的弱项,这可是你的强项,所以咱俩是互补的。

     那场庭争的戏,我原以为会不好写,礼平说,结果一写下发现有太多的东西可写了,虽然它不是我们故事中的重场戏,与人物关系的搭建也无太大的关系,但是庭争写得好坏双关系重大。礼平说。

    太好了,我高兴地说,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事先设计好的庭争之戏───在大殿上文臣武将与皇上怎么说话?能说些什么?这是我所不够了解的,所以说这场戏时我也只是将戏核与话题内容说了一下,现在你说你写得有感觉,我踏实了,因为我一直在隐隐地担忧它们会成为一个问题,现在被你跃过了。

    你放心,我有一大堆话题在等着你选呢,多着呢,我说了你王斌不要焦虑嘛,我有好多东西可以供你选用。

    我告诉礼平,过几天,待大纲出来后,休整一下,就搬进酒店工作了,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其实我在写作时不太怕人打扰,因为我一旦进入写作心里会一直装着故事情节与人物,即便是暂时中断它仍会在我的心里酝酿着,但我不知礼平的习惯,我预感他的天性是善玩,很容易被干扰,如果不是我在北京还有另外的重要事情,我们本该是离开北京去外地的,这样干扰会更少些,现在只能勉为其难了────仍屈在北京。

    我一弄完就去找你,礼平说。

    我放下了电话,发现心里仍有隐忧,我们为自己树立的标准太高了,我不知能否最终抵达目的地,但我们必须往前走,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