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身体成了无法企及的愿望

胡殷红

儿子大了，独立生活了，常想他，惦记他，常回忆他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前些年，每逢星期六的清晨，我就会和所有家庭主妇一样提篮小买，为儿子准备他爱吃的饭菜。但仰面正对秋阳时，仍会有丝丝莫名的惶惑飘进心头。总觉得女人到了一把年纪的时候，心被家庭拴着，身体被家务事捆着，人累，心累，身心疲惫。

那几年，朋友看出我的焦虑，一到周末，就打电话邀请我们一家三口去体育场打网球，说只需40元钱就可以租用露天网球场2小时，并夸大其辞地说，如果每周能坚持完成2小时的“高雅运动”，不仅你那腰肥体胖的儿子能体育科目达标，你们两口子还能追回青春……

我当然不信。但我还是为儿子常去。

当记者很多年，整日奔波却很少进行锻炼，对网球这种运动的基本规则更是一无所知。第一次上场我只有拿球和墙对打。坚硬冰冷的一面灰墙，没有任何反应，更不可能有技巧，可这面墙就如同通了人性，竟一个球也返还不到我的球拍上。60分钟下来，没接到几个球，光捡球跑的路就有几百米。2个小时后。我总算能和我的对手——墙，打十来个球了。当我一步三摇蹒跚地走出体育场时，真的懊悔自己何以如此轻视日常锻炼，致使胳膊腿几乎生锈，平日快走几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何况这累人的“高雅运动”。为了能坚持每周日的锻炼或说休闲，我们和朋友家商定，费用AA制，自爱准备球拍和球，这样不仅可以节约开支还可以互相监督，保证坚持。

最初的几次，一到网球场，我心中便忐忑不安，因为又要有上千米奔跑的运动量。我的先生以往就喜爱运动，早先还打过网球，他自然成了我的专职陪练。儿子进步很快，到第四周就能和朋友家的孩子对打了。轮到儿子上场，我就爬上看台休息，放眼望去，除了先农坛体育场周边的百年老树，斑驳古墙，就是儿子日渐挺拔的身影。我感悟着这个和我血肉相连的生命，他是我曾经的青春，是我青春的延续。

半年下来，儿子的体育分数也直线上升。我焦躁情绪也会在每周2小时的网球场上消失。和儿子追逐着，奔跑着，清新的空气穿心过腹，我的心便会像老墙上的小草般快乐轻松起来。童年的时光不再，活蹦乱跳的年岁早已消失，万万想不到在一片空旷的网球场上，又扯上了青春的尾巴，在并不轻松的奔跑中，那早已被封存起来的年轻岁月好像被激励，星星点点地随着滚动的小球，从遥远的、不可知的角落飘回我的脑海。

后来，我企盼着周末的网球场，企盼着那种既能释放能量又能增强体力的锻炼。只要我换上运动装，跨进网球场，疲惫的心就会有一种被熨平的感觉。我知道这并不完全是运动本身所产生的作用，是竞技场上不论尊卑的公平竞争才使我感慨。

也许是自家掏钱出了场租费，我们两家都非常珍惜时光，总是人闲场不闲，人停球不停。一开始我们成年人捡球都是步行，在儿子的强烈呼吁下，我们必须跑步捡球，这样不仅节约了时间，而且强化了训练。平均算来，对打、自练、捡球加起来每次总要跑上千八百米，即使网球技术还不能算入道，但我们跑步的耐力和速度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又是好几年。锻炼的时间被放弃。生活简单到就剩了工作：每天早六点半出家门，晚六点半出单位门，十四公里的路程堵上一小时到家。唯一放松自己的项目是深夜的电视连续剧。每当插播广告的倒计时秒秒分分流逝时，我都体会着生命在无奈地流逝。

锻炼身体，成了我的回忆，成了我的感慨，成了我无法企及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