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远方活着,又在远方死去


摆在浙江大学西溪校区食堂前的流动书摊已经第三天了,卖的主要是北京三联、商务和中华书局的书,前者6.5折,后两者7折,我陆续买了一些,我指的“陆续”是每天都买。这些书摊生意不很好,利润也不高,而且自己日夜在守,尤其是在夜里,一个帐篷,三个大男人就挤在里面。我早上去图书馆时,书放在摊上,用尼龙纸盖上,而他们人却尚在里面呼呼大睡,第一二天生意几乎清淡得无人问津,今天很好,但是今夜已经下起毛毛细雨,而他们就在露天营作,怪不得有些书发现有过水的霉斑,因为他们一贯在露天睡眠。这作为他们的谋生手段还罢了,但可敬的是,他们将诸多好书呈到爱书者的面前,让众人品尝优秀的精神产品。世上营生手段多矣,以此类为贵。
意外的是,我遇到了一个乡人的著作,我居然寡闻至斯!一个这么重要的学者几十年前居然就生活在自己成长的那一小块地上。这人就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杨勇教授,我在翻看中华书局出的《洛阳伽蓝记》时,看到里面的每一章节前面都是这么一个署名:“永嘉杨勇校笺”,我心里一个激灵,此永嘉难道就是彼永嘉乎?其实,我自己平日在书上署名或签记一般也是用“永嘉闻中”或“永嘉文信”的,所以有点敏感,细看饶宗颐和何敬群的序言,便已经确证是乡人无疑。我想老人家一人在港,纵然学术成就甚丰,但内心必然深藏着对故乡的眷恋和牵挂,尤其是叶落不得归根的某种遗憾和寂寞。而这种签署就是一个明证。况且家乡的读书人很少有人知其成就。这一想未免有点孤寒。而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原是喝同一条江水长大之时,他却已经去世半年了。
我查其资料,简介如下,留作纪念:
“杨勇,字东波,1929年出生在永嘉县上塘镇东山下一个读书人家庭。祖上世代读书,父亲也是识字懂文的贫苦种田人。年幼时仅读过私塾,小学毕业,中学仅读半年就辍学了。杨勇当过小学教师,又在永嘉警察局做过文员,后考上江西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随国民党军队曾与解放军作战,在天津战役中被解放军俘虏,后释放回永嘉老家。1951年3月去香港,1959年从香港私立新亚书院中文系毕业,1968年香港大学硕士毕业后,曾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助教、副讲师、讲师、高级讲师、教授及台湾高雄师范大学研究所教授等职。
上世纪50年代以来,杨勇到香港后师从钱穆、伍叔傥、饶宗颐诸位大师,一生从事六朝文史的研究和教学,成果显著,出版著作有《世说新语校笺》、《陶渊明集校笺》、《洛阳伽蓝记校笺》、《杨勇学术论文集》等。
1990年退休,居于香港。2008年7月8日因病逝世,享年8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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