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对话:与日本作家谈生态文学


                                                                          郭雪波

     下雪,下雪,还是下雪。

经历多年几乎无雪的冬天,北京天气今冬终于玩狠的了,天上漂过来一片云就飘雪。

前日北京和东京同时下的一场大雪,把急切要来访的日本国作家团朋友们,在机场足足困了四五个小时之后才得以放行,在傍晚时分冒着零星小雪安全着陆在首都机场。

当中国作协亚非处李锦琦处长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呼和浩特,给内蒙古大学蒙古学院和文研班学生上《文学与生态》为主题的讲座。锦琦是老朋友,精通日语,为中日文学交流做过很多事情,并对我在日本出版小说时提供过不少帮助。他对我讲,十一日下午跟日本作家进行一次有关生态文学方面的对话,让我尽量赶回来参加此次座谈。

生态话题,是我一生文学创作想诠释或破解的命题,甚至凝固成使命般的情结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常常诅咒那生我养我的故乡——已沦为沙地的曾经的科尔沁草原。

我欣然受命,缩短行程,十一日中午抓住呼市与北京天空稍纵即逝的放晴机会,乘飞机赶回了北京。电梯里遇到前些日才一起与蒙古作家座谈的谭旭东时,我不由得笑了,两个人真有缘。

日方团长是日本笔会常务理事、国际委员会委员长、著名小说家铃木正昭(笔名:西木正明)先生,他在阿拉斯加生活多年,还娶一位爱斯基莫女人为妻生下两个孩子,写过很多关于爱斯基莫人和那边生态状况的文学作品。六名团员中,还有两位颇让我感兴趣的作家,一位是骑摩托车游历世界的斋藤纯,另一位是到蒙古国拍过生态纪录片的日本“NHK”电视台编导岩崎雅典先生,当然喜欢雪生在北海道的女作家谷村志穗和自称专写恋爱小说的茅野裕城子女士,也满有趣的,尤其谷村捧着喷香的龙井茶杯一脸真诚地询问这茶怎么喝时,我差点笑着告诉她拿开杯盖用嘴巴啜饮,而当旭东一本正经地走过去端起她茶杯象征性表演一遍饮茶动作时,我和八零后马小淘几乎笑瘫在沙发里。这位北海道小巧女人,不知是被日本茶道繁杂罗嗦程序弄呆傻了,还是在那里装纯真,不过旭东老弟以牙还牙式认真示范,也颇显示出“中国男人”的“英雄救美”式仗义。

 主持座谈的陈建功依次介绍我们的方式,也有趣。他没先说自己是中国作协副主席, 而称自己是中国动物保护协会授名的扬子鳄代言人,赵大年是大象代言人,郭雪波是狼的代言人等时,日本朋友们忍不住纷纷发出惊叹之声。接下来,第一个讨论话题就围绕动物保护问题展开了,赵大年谈起东北虎濒临灭绝的事,我谈起草原狼的兴衰史和如今中国围绕狼产生的文学作品及有关争论,日本朋友则介绍了日本岛上狼和鹿自1905年起相继消失的历史原因和情况,以及介绍一位日本老人收养一头小熊喂养成无比硕大的吓人传奇故事。第二个话题则由铃木先生提出,飞速发展的中国经济和巨大的社会变革给中国人心理上和生存环境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以及生态文学状况。谭旭东做为大学教授,对国内生态文学颇有研究并写过不少文章,他做了重点介绍和谈起自己看法,并着重谈到国内一些生态文学作家作品中展现的生态忧思和批判精神。我谈了谈西方二百年工业文明对地球和人类造成的后遗症——生态灾难以及资本主义制度的缺陷等问题。

  自称写“恋爱小说”的茅野裕城子,对八零后作家马小淘提出独生子女心理问题。马小淘笑咪咪却无所顾忌地告诉她,独生子女内心是孤独的,受尽恩宠的,没经历过苦难的,心中什么都不信仰不崇拜的虚无的------等等,坐在旁边的我都差点跳起来。她的表述,令我想起我的也是八零后的儿子。

  时间又在大家谈兴未艾意犹未尽时流逝光了。

外边已黑,天上阴沉沉,气象预报已预告今夜还有中到大雪。

端着酒杯,饮着五十三度二锅头,铃木先生问,我游历过俄罗斯,一到夜晚能碰到很多酗酒的醉鬼东倒西歪,可是在能酿造最浓烈高度白酒的中国,很少发现酒鬼醉汉,这是为什么?建功告诉他,中国人饮酒有“度”有节制,我补充说,除了这以外,中国人饮酒讲究下酒的“嚼咕儿”,北方人下酒有牛羊猪肉,南方人配鱼虾甜食,都是解酒补肝增酶的菜肴,讲究饮食文化的五行相生相克学,不象俄罗斯人那般空着肚子拎着瓶子可劲往嘴里灌“沃特卡”。客人们都乐了。

告别前,站在冷冽门口等车时,那位专写爱情的裕城子女士突然用娴熟的普通话问我,你们蒙古人的尉拉特人是什么样的?他们的人现在在哪里?我诧异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尽量克制着好奇告诉她,尉拉特是过去的一个蒙古部落,他们的后人现在大多分布在卡尔美克、图瓦以及我国西北新疆等地区,更多的情况你们明天到呼和浩特后问我的当文联主席的同学小说家阿勇嘎、当作协主席的诗人阿尔泰、以及副主席布仁他们吧,他们已备好了酒席恭候你们呢。

被赵大年戏称为福源爱的裕城子,妩美地笑了。若是我讲给他当年二十万尉拉特蒙古人在渥巴希可汗率领下反抗俄国沙皇压迫、进行了一次史诗般东归故土的征程历史,那会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会冻僵在北京街头。

我突然想起自己跟日本人还有着说不清的关联,我父亲曾在“伪满”时当蒙古骑兵经常受日本教官鞭笞、后随部队起义枪对枪与日本人干过;我的中学历史老师乌云是日本战争遗孤、回日本后又舍不得这里返回中国至今生活在我的老家科尔沁;我儿子则自小酷爱日本电子游戏,全靠游戏学会了日文已经能做译文-------说起来,整个中华民族跟大和民族间何尝不是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关联和历史渊源?

雪花又零零星星地飘下来了,大地会很快一片白茫。

届时,地上的一切将均被掩盖 ,均被掩埋在洁白的厚雪下边。

倘若那遮盖一切的雪不化掉就好了。        

 

下边是日本朋友照片,但请耐心等候到下午儿子回来才能摆弄日本相机上照片,呵呵。

                                     20091111日“光棍”之夜于金沙斋。

 

  双方的合照

 

日本笔会环境委员会委员、日本NHK电视台编导岩崎雅典

 

专写“恋爱小说”、赵大年眼中的“福源爱”、打听“尉拉特蒙古人”吓我一跳的茅野裕城子女士

 

这位颇酷的老人就是、在阿拉斯加娶过爱斯基莫老婆、游历俄罗斯遇到过n多醉鬼的、日方团长铃木正昭先生。

 

哈哈,她就是可爱的、到中国作协后才“学会喝茶”的、北海道美女谷村

 

中间这位是一辆摩托走遍世界的斋藤纯,他跟我说有一把新礓蒙古朋友送他的“蒙古刀”,还给我画了一张图,呵呵,别是古董,要不又“流失”了---唉

 

陈建功副主席与铃木正昭团长亲切交谈

 

团长在致词,站在旁边的是日方美女翻译、在北京生活十二年的“京油子”——哎呀不好,名字没记住,也没列在代表团打印名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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